虛幻空間開始隱隱消散。

顧長生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看向身后的黃金棺材，“無心啊無心，這一路走下去，你可要欠我一個大人情了。”

整個戲臺周圍的人皆是昏倒在地上，臉上的表情顯得很是猙獰。

顧長生身旁的唐蓮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又連連搖頭，他大聲道：“不！不！你們不要逼我！”

似乎是在抉擇什么。

九幽邪教，白蓮秘術，會映照出內心之中最不想回憶的畫面。

讓人沉浸在其中，勾起性格之中的陰暗面。

顯然，身處唐門與雪月城兩大勢力之間的唐蓮，此刻已經被勾起了記憶。

顧長生微微閉目，靈識進入到唐蓮的夢境之中。

雖然是夢境，但也是唐蓮走出心中困境的契機。

夢境中。

一處被山間薄霧籠罩的山谷中，隱隱能聽到有山間蟬鳴，清澈的溪水在河道之中流淌，偶爾能看到一尾肥碩的魚兒從水面之中躍起，隨后又落入到湖面之中，似乎是在調息那狩獵的飛鳥，空靈之氣十足。

山谷深處，有兩個古體所書寫的石字，字體蒼勁有力，嵌于石頭之中。

書曰‘唐門’。

顧長生的身影浮現在山谷之上。

看到眼前的美景，他臉上露出一絲驚嘆。

“蜀中唐門，果然是美景啊，雖然沒有雪月城之美，卻是有一股山間空靈之氣。”他贊嘆道。

但是再望向唐門二字之時，卻是搖了搖頭。

“可惜，多了唐門二字，顯得有些不美了。”

顧長生腳步一踏，身影消散于空中。

再出現時，就已經入了唐門。

祖祠之中。

一身雪月城服飾的唐蓮跪倒在地上，感受著身后那一下又一下的鞭刑。

身穿紫色錦服，拄著拐杖的唐老太爺微微瞇著眼睛，端起桌上的茶飲下，沉聲道：“唐蓮，你自小便生在唐門之中，唐門是你的根，雪月城不過是你的第二師門，這是我唐門等來的機會，等到赤王登臨大統，這便是我唐門崛起之機！”

“你說你師傅是百里東君，可以！”

“那老夫今日就在唐門列祖列宗面前，問一問你，你師傅百里東君是否教過你，欺師滅祖？”

身上早已經是血淋淋的唐蓮身子顫抖，堅定的說道：“師傅沒有教過我！”

“好！”唐老太爺將手中拐杖狠狠的砸在地上，又開口道：“唐門可是生你養你的地方？回答我！”

聲音浩大，響徹在唐蓮的心中。

唐蓮大聲喝道：“是，唐門是生我養我的地方，但是雪月城也是生我養我的地方。”

“老太爺問我，可否助唐門一舉攻下雪月城，唐蓮真的做不到。”

“我是唐門唐蓮，卻也同是雪月城二弟子。”

“老太爺，唐門與雪月城真的不能避戰嗎？”

唐蓮眼中流出淚水，凄聲怒吼道。

唐老太爺怒聲道：“退？怎么退？奪嫡之爭，非生即死！”

“當年天啟城內，十萬大軍，八王相爭，為了那龍封卷軸，為了那至高的皇位，殺的血流成河，最后你可知道，有幾人從那天啟城中走了出來？”

“那一夜天啟城流的血，將護城河都硬生生染透了，成了一條護城血河！”

“你唐蓮今日不動，便是要將唐門上下盡數屠戮，你唐蓮便是滅唐門之人！”

“你可對得起你的姓氏！”

唐老太爺聲音冰冷，透入唐蓮的胸口之中。

將他一腔的憤怒直接撲滅。

唐蓮跪倒在地上，心如死灰。

就像是走在天平的兩端，動是死，不動仍是死。

無論哪個結果，都不是唐蓮想看到的。

藤鞭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的身上。

唐蓮卻是滿目的茫然，死有千種法門，唯心死最大。

顧長生的身影浮現而出，看到眼中沒有光亮的唐蓮，輕聲嘆了口氣。

這就是唐蓮的心結。

執掌雪月城情報的他，早早就知道了唐門的站位。

身是唐門之人，亦是雪月城之人。

這兩個地方對于唐蓮來說，都是最重要的地方。

而現在擺在唐蓮面前的，就是抉擇。

活一死一。

顧長生走到唐蓮的身前，一指點在他的眉心之中。

唐蓮心中對于雪月城的念想與牽掛，被這一指抹去。

僅剩下屬于唐門的唐。

那一抹耀著寒光的指尖刃，成為了赤王奪嫡路上最鋒銳的一柄刀。

重回雪月城，唐蓮卻已經不再是雪月城的二弟子。

與唐門高手里應外合，在協同暗河殺手，輔以赤王三萬鐵騎。

直接將雪月城覆滅。

雪月城，天下最美之城，多了一抹血色。

唐蓮靜靜的站在下關城之中，看著自己面前的尸體，心中突然升起了一抹疼痛。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沒有沾染血跡的指尖刃，臉上露出一絲疑惑。

輕聲問自己：“我為什么感覺自己的心那么痛？”

可惜沒有人回答他。

立下赫赫戰功的唐蓮，隨著赤王登基，被封為了驍騎將軍，從龍之臣的唐門也是勢力大增，與暗河一同執掌整個大離江湖。

隨著時間過得越久，唐蓮心中那份痛苦也隨之變得清晰。

他開始經常回到雪月城中，眼神之中的迷茫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

后面，他便是守在雪月城之中，在這里常住了起來。

從一個英武不凡的年輕人，變成了一位老者。

一直守在這雪月城之中。

顧長生搖了搖頭，冒著風雪，走進了唐蓮守著的小院之中。

此刻的唐蓮已經是滿頭白發，安安靜靜的守著面前的百花。

他聽人說過，當年雪月城的花，最美。

所以他想著栽種一些，讓被毀在自己手里的雪月城，能夠重現。

唐蓮佝僂著身軀，有些氣喘吁吁的，他靠在墻邊，感嘆道：“今天怎么感覺有點累呢。”

想到這里，他直接靠在墻邊，慢慢的睡了起來。

呼吸由平緩變得微弱，身子也漸漸的冷了，空中飄落的白雪落在他的肩頭上。

顧長生的身影出現在小院之中。

整個小院都是濃郁的酒氣，讓人聞上一口，就感覺要醉倒了。

顧長生找了個搖椅，看著桌上的酒壺。

想著給自己倒上一杯。

可惜酒壺已經空了。

顧長生看著已經沒了聲息的唐蓮，笑了笑說道：“算你有福了，這可是師傅都沒有找到的孟婆湯。”

手腕輕搖，已經空了的酒壺之中再次響起了酒液碰撞壺壁的聲音。

清酒倒下，化作酒氣，將整座小院都是包裹。

一杯孟婆湯，大夢十年誰先覺。

唐蓮那已經沉寂的意識，再次開始了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