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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夢里已成天涯客

  • 孔雀歸來又逢君
  • 蓮沐初光
  • 14612字
  • 2023-03-02 17:40:18

1

月色朦朧,牡丹花開得正盛,香氣暗來。

輕紗搖落,花霓伸出雪白的右手撩起一角,雙眼迷醉,蓮步款款地走出。她美眸婉轉,彎唇輕笑,側身撫摸著身后的石箱。

箱子看上去有些年頭,銅皮上生著斑駁的綠銹,正中央雕刻著一只開屏孔雀,神秘古老。

“孔雀國一別,已是千年……都說千里共嬋娟,李郎,你能看到我這里的明月嗎?”花霓聲線哀怨。

在花霓身前兩尺的地方,放著一臺電腦,電腦上豎著一只攝像頭和美白燈圈。電腦正在直播,屏幕上映出花霓絕美的身姿。

直播間里,粉絲們瘋狂地刷著玫瑰花、燈泡、金幣、跑車等直播間禮物。

粉絲們:“小霓姑娘,這個扮相絕絕子!”

“今天要表演什么魔術啊,我好知道明天的熱門預定!”

花霓輕輕一笑,用蘭花指半掩臉頰:“這箱子有天命在身,能使人穿越千年……”她繼續撫摸著箱子上的花紋,“我想去孔雀國尋李郎……”

直播間的評論區里,頓時炸了。

“今天的魔術是活人消失?”

“這箱子哪里來的?道具箱嗎?不像啊!”

“看著像古董啊!不會是從什么孔雀國發現的吧?”

“小霓姑娘要不要打賭,失手了你跟浩洋告白怎么樣?”

……

花霓眼睛一瞄,看到最后一個評論,內心簡直要吐血。

這幫粉絲就知道嗑CP,動不動就慫恿她去跟平臺的第一男主播浩洋表白。可是浩洋那個男人,是她能磕下來的嗎?

浩洋的確帥,憑著一張臉圈粉千萬。花霓參加平臺網紅大會的時候跟他合過影,結果就被粉絲們YY跟他是一對。可是她也就跟浩洋有合影和互關的交情而已,要知道——浩洋這個人個性高冷,生人勿進,傳說中是個gay……跟他告白?那簡直是自取其辱!

不過……

花霓眼珠子咕嚕嚕一轉,笑得嬌俏:“行,我就跟你們打個賭,如果我表演失敗,我就去跟浩洋表白。”

粉絲們激動連連:“我家小霓姑娘要挑戰高難度男人!”

“沖啊小霓姑娘,把那個冰山雪蓮拿下!”

評論區的熱度達到了頂峰,跑車瞬間沖進直播間!

花霓目的達到,也不多糾纏,看看時間差不多到了,就和粉絲們說了聲“再見”,爬進了箱子。

闔上箱子的時候,她觸碰到了箱蓋上斑駁的石紋,石紋的走向很像某種古老的文字。一瞬間,遠古的歌謠穿越時空,紛紛擾擾襲來,似雪落,似梵音,似唱經。花霓腦子里電光石火一個念頭——

這箱子,該不會是真的古董吧?

這個念頭只冒出了一秒鐘,立即被她打消。昨天,她和教授在孔雀國遺址發現了這只箱子時,在箱子底部發現了兩行簡體字的雕刻。那兩行字有一半已經被銅銹湮滅,只能依稀辨認另一半寫的是:孔雀國將亡于十方國。

不管寫的是什么,只要出現了簡體字,就能充分說明這口箱子,是近代造出來的贗品!

花霓想到這里,放心地蓋上了箱蓋。

黑咕隆咚的密閉空間里,幽藍的光亮起,一塊手機的七寸屏幕,照亮了花霓的臉龐。

花霓蜷縮著雙腿,舉著手機,滿意地看著直播。直播間里的評論更加熱鬧了,人氣比剛才漲了幾十萬!

花霓嘿嘿一笑,將直播間最小化之后,給周悅打了個電話:“小悅悅,我的黑客大大,你趕緊黑進我的直播間!”

手機那段傳來周悅的聲音:“你等會兒,我電腦不知道出什么問題了,死機了!”

“不是吧!你別出幺蛾子……我可夸下海口了,要是表演失敗,我就要跟浩洋告白了啊!”花霓頓時急了。

周悅樂了:“什么?你要跟浩洋告白?他是我男神,你敢!”

“少廢話,你快把開箱視頻調出來播放啊!要不然我可怎么從箱子里出來啊?”

花霓是知名的魔術博主,粉絲剛剛破了500萬。昨天剛拿到這口箱子,所以她還沒鉆研透“活人消失”的魔術,所以只能借助閨蜜周悅的黑客技術。

她的計劃是,提前錄一段周悅打開箱子,然后發現箱子里的花霓消失的視頻。然后,周悅在她直播的時候黑進她的電腦,將這段視頻通過網絡信號播放出去。趁著攝像頭暫時失靈的空檔,花霓從箱子里爬出來,由周悅去完成直播,這樣就能制造出完美的魔術效果。

這計劃聽上去很有割韭菜的嫌疑,但是魔術嘛,本來就是騙人的把戲啊。

“你再等等,我重啟了……”周悅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不過花霓,不是我說你……你好好一個民俗專業的高材生,會唱戲會魔術,去當什么網紅……”

花霓翻了個白眼:“當然是為了宣傳民俗文化!這年頭,冷門專業也要借助熱門行業才能發光放熱……”

“你倒是整天宣傳你和教授發現的孔雀國遺址,可是有幾個粉絲買賬啊?他們粉你,只是來看你變魔術的!”周悅不客氣。

花霓不耐煩了:“你電腦到底好了沒啊?箱子里很悶啊!”

“好了好了,在做了!話說你那箱子有透氣孔吧?我這還要……弄很久……你堅持住……”周悅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遠。

花霓咬牙切齒:“你丫到底靠譜不靠譜啊?別給我出幺蛾子,我可不想跟人表白……”

手機在此時,忽然黑屏。

花霓疑惑,狂按手機,手機卻依然黑屏。就在這時,她一陣頭暈目眩,手機啪嗒砸在身上。

她不會真的缺氧了吧?

“周……咳咳!”花霓大口喘氣,伸手去推箱子。這算怎么回事?表演魔術的時候悶死在箱子里?就算死,也得死得有價值吧?她可不想成為社會新聞的頭條。

與此同時,周悅在自己房間里瘋狂地砸著鼠標,她面前的電腦已經藍屏。

“怎么回事啊?電腦怎么又死機了?”周悅感到不妙,對著手機喊,“花霓?花霓你說個話啊!你別嚇我啊!”

手機里,早已沒了花霓的聲音。

周悅頭皮一麻,起身就往外沖。她住六樓,花霓住二十六樓,如果花霓在箱子里窒息,她還來得及去救她。

當她沖進花霓的房間,看到電腦還在直播中,粉絲們也察覺到了不妙:“小霓姑娘已經躺進去二十分鐘了!不會出事了吧?”

“我的天啊,我的小霓姑娘!”

“快看,助理來了!”

……

周悅顧不上跟粉絲打招呼,使勁掀開箱子。可是讓她意外的是,箱子里空無一人。

花霓,真的消失了。

2

花霓暈乎乎的,忽然感覺箱子顛簸起來,頓時燃起了希望。

“周悅!小悅悅,就知道你最給力,快救我啊!”花霓激動,捶著箱蓋喊。

外面依稀傳來人聲,接著箱子似乎被人放下,接著被一把打開。眼前瞬間光亮,她下意識地側臉,用手擋臉。等到她漸漸適應,世界也清晰起來。

“頭兒,這箱子里多了個奴隸!”一人大喊。

奴隸?

什么奴隸?

花霓有些愕然,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站著幾個穿著粗布汗衫的陌生男人,頭上綁巾帶,一副古代腳夫的打扮。

她嚇得一個激靈:“周悅呢?”

沒人搭理她,陌生男人們奇怪地盯著她看。一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長臉男人撥開人群,嚷嚷道:“多了個人?讓我看看!”

“頭兒,就是她!這箱子本來是空的,不知怎么回事多了個人!”男人們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花霓趕緊制止:“別胡說,我本來就在箱子里表演!倒是你們,怎么出現在我家?”

“你家?”小胡子尖聲地笑了起來,“你說這是你家?”

順著小胡子的手,花霓扭頭望去,頓時驚呆了——

天青粉墻,絲竹管弦。墻邊有樂師在彈奏,另一邊有花旦、小生等在練功、吊嗓子,還有人在練習雜耍,一個筋斗翻得漂亮。

這是一處梨園風格的古典院子,處處有園林風雅。

花霓坐在箱子里,難以置信。她不是在家里的直播魔術嗎?怎么會來到這園子里?難道她在做夢?

“你叫什么名字?”小胡子冷不丁地問。

花霓一邊看著那些雜耍人,一邊呆呆地答:“花霓。”

“好嘞,奴籍花霓,銀錢十五貫。”小胡子拿著一根毛筆,迅速在一張紙上邊念邊寫。旁邊有人不無擔憂地說:“頭兒,咱們還沒弄清楚她是誰呢?看她這身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您就這樣把她歸為奴籍?”

小胡子臉色一冷,迅速將寫完的戶籍收起,低聲叱咤:“多一個人,多結算錢!銀貨兩訖,出了這個門誰能找到我,給我閉嘴!”

那個男人只能低頭不說話了。小胡子轉身就走:“我去找掌柜的結賬,反正我賣的人,就是這么多!”

小胡子和男人們離開,花霓這才回過神來:“你們別走啊?周悅在哪里啊?”

她想爬出箱子,追上去問個清楚,身后卻有人一把伸出手來,將她從箱子里提了出來:“你就是戲班新買的奴隸嗎?你怎么穿這身衣服?”

花霓掙脫,看到那個拎她的人原來是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穿著青色的古風裙衫,生得眉清目秀,只是眉宇間帶著一股子刻薄氣。

“你又是誰?別拉扯我!”花霓很快就掙脫了開來,“周悅人呢?我怎么到這兒了?”

“你裝糊涂吧?人牙子剛把你賣進來,專門為我們主子捏腳捶肩的!”小丫頭睜大眼睛,捏著她戲服上的云肩,斥責:“這是專為祭神服繡的云肩,你知道多少繡娘熬紅了眼睛才繡成的嗎?給我脫下來!不然,我這就去讓班主罰你!”

花霓一驚:“人牙子?人販子!我警告你,這是法治社會,有人口買賣行為我是會報警的!”

話說得牛氣,但花霓心里有些打鼓。她掙脫朵兒,重新轉身翻看箱子,發現了自己的手機和隨身小包。她拿起手機,發現手機還是黑屏,怎么都無法開機。隨身包里也只有一些化妝品和護膚小樣。

“你快脫衣服啊,我可警告你……”小丫頭還在威脅。

就在這時,一聲嬌叱傳來:“朵兒,在這里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花霓轉身,入眸看到的便是一個姿容艷麗的妙齡女子走過來。女子雍容氣度,令人望而生敬。

這女子旁邊,還跟著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一身緞衣,看上去富裕氣派。

被叫成“朵兒”的小丫頭趕緊迎上去:“主子!班主!”她頓了頓,吃驚地問,“主子,原來你已經穿上了祭神服了?那這個奴隸身上這件……”

果然,妙齡女子身上穿著和花霓極為類似的河神祭服,如果不仔細分辨,還真的分不出來。

不等女子回答,朵兒再次扭頭看花霓,眼神憎惡,“班主,你重金請我們合歡姑娘來跳酬神舞,結果這個賤奴隸也穿著酬神祭服!您這是折辱我們合歡姑娘嗎?我們合歡姑娘,可是孔雀國第一的百戲師!”

花霓火了:“你把‘賤奴隸’給我吞回去,不然咱們沒完!”她上下打量那名叫“合歡姑娘”的女子,嘖嘖稱奇:“這是cosplay現場?還是你們在玩劇本殺?你們這服化道做得還蠻好的。”

劇本殺是一種社交式的“尋兇游戲”,一般由四到六個玩家進入場景,演繹故事,最后找出游戲設定的“兇手”。這種社交式的游戲最近很流行,很多店家弄了沉浸式的主題,完全不告訴玩家他們都在演戲。花霓想,這該不是周悅背著她偷偷定了什么大型沉浸式的劇本殺,拉她過來一起玩吧?

朵兒嚇了一跳,連連后退。

班主翻看手中的奴籍名單,斥責:“你叫花霓是吧?剛才人牙子已經把你賣給我了,我是羽衣班的班主,也就是你的主子!你,趕緊把衣服給我脫了!”

花霓捂住胸部:“我警告你,別亂來啊!這衣服是我真金白銀買的,你憑什么不讓我穿啊?”

班主憤怒,五官扭曲:“沒見過你這樣膽肥的奴隸!來人,拿鞭子來!”

花霓渾身戒備,厲聲呵斥:“我警告你,我跆拳道藍帶啊!還有,我可以報警!”

兩人這樣僵持一下,旁邊的妙齡女子的面色越來越冷。她就是朵兒口中,孔雀國第一百戲師合歡。此時,她打量著花霓,漸漸發現——

雖然她和花霓身上的祭神服很相似,但花霓的衣服,做工刺繡居然都比她的要精美許多!

同樣是祥云紋的云肩,但花霓云肩上的銀絲更脆亮,陽光一照,熠熠生輝如同浴火鳳凰。

再說那云肩邊緣上的流蘇,精心地綴上了大小不一的玉珠。稍挪蓮步,玉珠碰撞如同削金切玉般悅耳。一旦飛旋起舞,必然有“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極致樂聲。

再則,同樣湖藍色的裙擺,不知這奴隸身上的衣裙用了什么樣的織染技術,居然做到了裙擺越往下,色澤漸變得越深,如同白云出岫,如夢似幻。裙裾飛揚間,仙氣飄飄,堪稱絕色。

合歡壓住心中嫉妒,依然淡笑:“花霓,你這衣服是哪間織造坊做的?花費了多少銀錢?”

花霓一怔,下意識地回答:“淘寶買的,具體價格忘了,不貴,大概是三頓海底撈。”

“海底撈?”

“哦哦,就是火鍋啊,你沒吃過嗎?”花霓煞有介事地說,“你還挺敬業的,說不知道海底撈,裝古代人裝得挺像啊。”

三頓飯錢,估計價錢高不到哪里去,卻做出了這樣的無價之寶,遠超過合歡的祭神服。

合歡臉上徹底掛不住了,扭頭看向班主:“我看這位姑娘天人之姿,眉目宛然,是個孔雀的苗子。就讓她替我上臺吧。”

班主一怔,趕緊勸說“別啊,合歡姑娘,您才是孔雀,只有您的酬神舞才能為百姓祈福啊。這丫頭就是個奴籍丫頭,她也配?”

花霓聽得不是滋味:“我當然配!在哪兒跳?告訴我!”

朵兒目瞪口呆:“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她氣呼呼地一指不遠處:“就在哪兒,我看你敢不敢!”

花霓扭頭望去,只見一個平臺放在木質廊檐下方,頓時笑了。

就這?

她闊步走去,往平臺上一站,高聲道:“有什么不敢的?我在COS大會上一呼百應的時候,你們合歡姑娘都不知道在哪里出道呢!”

此言一出,合歡和班主頓時惱火。班主氣勢洶洶地追過來:“你給我下來!別亂碰!”

花霓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往后一退,右手不自覺地按在柱子上的一個按鈕上。就在這時,平臺緩緩上升。

敢情,這是個升降臺啊?

花霓站在升降臺上,新奇的左顧右盼。只見升降臺生上去之后,她看到眼前的場景,更加驚訝了。

最高處,居然是一個古色古香的社戲舞臺,臺下人頭攢動,掌聲如雷。帷幕打開之后,咚咚鼓聲響起。

班主在臺下急得團團轉,其他人試著按機關,想要將舞臺降落下來,機關卻失靈。

花霓站在臺上,望著臺下烏泱泱的人群,目瞪口呆:“周悅啊周悅,這劇本殺請了這么多群演,這成本多大,這得花多少錢啊?”

遠處,合歡和朵兒看笑話,望著臺上花霓冷笑。朵兒得意:“主子,我看她手足無措,估計舞技也不怎么樣。”

“一個奴隸,能有什么舞技?”合歡一改姿容艷麗的風華,滿臉怨毒地盯著花霓,“不過,既然她野心不小,就讓她去試試,好讓她明白自己究竟是個什么爛命。”

此時,臺下的觀眾開始怨聲載道。一個胖子擠出人群“她不是合歡!老子花了重金,是來看合歡姑娘的,是不是啊?”

旁邊立即有人附和:“是啊!一看她就不會跳,憑什么啊?”

“這哪來的冒牌貨,想糊弄我們?退票!退票!”

“退票,退票!退票,退票!”

花霓被這架勢整懵了,她在看到胖子迷的一剎那,忽然氣不打一處來。

“自己都管理不好自己身材,還好意思管別人?一個群演還敢對玩家人身攻擊了?”她吼,“我花霓縱橫直播圈這么多年,成名就靠著這支酬神舞。我要不會跳,誰能跳?”

眾人一愣,大概是沒想到她居然會直接斥責戲迷。花霓趁著眾人一愣,狠狠穩住步子,玲瓏身姿輕巧跳起了舞。

全場震驚,剛才那個囂張的胖子長大了嘴巴,怔怔地看著花霓。

隨著鼓樂聲再次拉開,花霓一雙柔荑化作孔雀喙的模樣,身后的明藍色蘇繡裙擺飛揚起來,宛若孔雀開屏。

這唯美的舞姿瞬間征服了全場。方才那個囂張的胖子已經瞬間被她戲份,帶頭高喊:“孔雀!孔雀!”

孔雀?

花霓有些莫名,“孔雀”是什么?難道,“孔雀”是某某明星粉絲的代號?可是她沒有聽說過哪個明星粉叫“孔雀”啊?

戲迷們繼續議論:“沒想到她還有兩下刷子!”“羽衣班真是臥虎藏龍,不僅能請到合歡姑娘,還能請到這位仙子。”“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酬神舞!仙子是當之無愧的孔雀!”

臺下掌聲如雷,戲迷們意猶未盡,議論紛紛。

花霓得意地掃視全場,忽然感到渾身莫名發冷。她極目望去,只見人群中站著一名玄衣少年,約莫二十歲上下,俊朗非凡,表情高深莫測,一雙烏黑如墨的眼眸正冷冷地注視著她。

也許是旁邊的戲迷太過熱情,襯托得那少年太過顯眼,所以花霓忍不住多看了那少年兩眼。

若是世間有明月如霜,那么他便堪稱月下霜;若是世間有勁松傲骨,那么他稱得上是入云松。這少年如同雪上紅蕊,山間清泉,那樣惹人注目。

“孔雀!孔雀!”“我覺得她以后肯定能當上孔雀!”“是啊,她簡直天資異稟啊!”

花霓看那少年看得呆了,直到戲迷們的呼聲越來越大,才回過神來。這不是癡迷帥哥的時候,她還在跳祭神舞,要拿下一眾粉絲才是要緊事。想到這里,花霓微微皺眉,只覺得這配樂的鼓點快得離譜。

一眼望去,她看到樂師旁邊的合歡,頓時明白了。這是給她下套,讓她跟不上節奏,當眾出糗?

花霓在腦中編排了一下接下來的舞步,發現若是緊跟鼓點,舞姿就會亂掉。若是拋開節拍,自顧自地跳,又容易不協調。索性,她一個飛旋轉身,開始轉起圈來。

鼓點漸密,花霓腳步和動作也卡著節拍,在臺上飛旋起來,宛如真的孔雀一般,舞姿驚鴻,流風回雪。

全場靜謐,眾人都在癡癡望著臺上那個飛旋的身影。站在樂師身旁的合歡面色鐵青,她沒想到,她不過是隨口舉薦,居然真的成就了花霓。

不過是一個奴隸,她也配?

合歡看了一眼身后的朵兒,朵兒也是滿臉不忿。見合歡看自己,朵兒立即屈膝一禮:“主子放心,她得意不了多久。”

“你做事,我放心。”合歡淡笑著說了一句。

朵兒明白合歡的意思,帶著一臉陰險的表情退去。

臺上的花霓絲毫不知道危險即將到來,她還在飛快地旋轉。樂師們的手在琴弦上瘋狂地波動,樂曲快得幾乎不成調,卻依然沒有絆住花霓。她在這種激流猛進的樂曲中,反而如同一條逆流而上的魚,迸發出無數炫目的浪花。終于,樂師指下的琴弦“蹦”的一聲斷了,樂曲戛然而止,而此時,花霓的舞蹈也進行到了極致的巔峰,她袖子中變出無數的飛鴿,向蔚藍的天際飛去。

“嘩啦啦——”飛鴿沖向天際。

這是她原本打算在直播間里表演的魔術,沒想到用到這里了。

臺下眾人怔了怔,被這唯美的絕境所震撼,瘋狂地鼓起掌來。那個胖子戲迷已經嘶吼得喉嚨嘶啞,高舉雙手大喊:“孔雀!當之無愧的孔雀!”

合歡冷冷地看著花霓,嘴角一勾。

呵呵,這個奴隸果然是沖著孔雀的名頭來的。只是,她以為跳好一支舞就夠了,未免太過天真!

花霓氣喘吁吁,興奮地看著臺下的觀眾。就在此時,高臺上的架子上,滑輪緩緩轉動,十只大箱子被繩子懸掛著從天而降,然后停留在距離花霓上方頭頂的位置。

“要點火了!牲畜祭祀開始了!”

“孔雀仙子,點火祭天,酬神啊!”

花霓有些迷茫,自言自語:“跳舞就跳舞,點什么火?”她有些迷茫,“這劇本殺的成本是不是太高了?”

臺下的班主早就樂得合不攏嘴,看到花霓站著沒動,趕緊催促一個跟班爬梯子,遞送火把。

“你快上去,給她送火把啊!”

跟班一手舉著火把,從梯子爬上去,一溜煙跑到花霓跟前,低聲道:“姑娘,趕緊點火吧,這些都是祭祀用的牲畜!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不料,一旁的合歡快步走來,伸手將火把搶過:“讓她點火祭天?憑她也配?!”

花霓震驚地看著跟班和合歡:“不是,你們劇本殺也得遵守消防吧,點了火,萬一引起火災怎么辦?”

“啊?什么消……消防?”跟班支支吾吾。

合歡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什么,你跳了祭神舞也就罷了,但是這點火祭天的事,只能是我的!”

“沒人跟你搶!我只是覺得要注意安全,防范萬一!”花霓有些生氣,這演員怎么這么軸啊?

合歡不再搭理她,拿著火把,快步走向一只箱子。跟班拎起一桶油,潑到箱子上面,然后才示意合歡點火。

就在這時,一枚飛鏢嗖地飛過來,刺中了他的胳膊。跟班發出了一聲慘叫,與此同時,另一枚飛鏢飛來,合歡手中的火把也應聲熄滅。

圍觀的群眾大驚,頓時亂成一團,紛紛往戲園子外逃去。

“快逃啊!”

“殺人啦!”

“哪個逆賊要破壞祭神大典啊?”

“救命啊!”

花霓站在臺上,下意識地也要走開。合歡卻忽然臉色一變,伸手將她一扯,花霓站立不穩,跌倒在臺上。

與此同時,合歡足尖輕點,飛身離開七尺多遠,然后沖著花霓:“你做什么?竟然如此陷害我!”

“誰陷害你了!我……”花霓剛要辯解,懸掛在她頭上的幾個木箱子就掉落下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玄衣少年騰空而起,如同一只優雅的鶴。

花霓眼花,沒看太清楚,只覺得那少年疾速且優雅,耳畔一陣風吹過,自己就被他擄到一旁。

與此同時,幾只箱子紛紛落地,木板碎裂,滾出了蜷縮的孩子。那孩子年歲不大,大概四五歲的樣子,可能是服用了藥物,還在沉睡。

“孩子?”花霓震驚。

她大腦有些宕機。這不是劇本殺公司弄的祭祀儀式嗎?祭祀不是用道具嗎?箱子里怎么會是孩子?

正想著,少年清冷的聲音落下來:“裝那么驚訝做什么?你不是同伙嗎?”

同……同伙?

花霓抬頭,看到身后站著那名玄衣少年。方才就是他運步如飛地將自己救下。此時,他正垂眸看著花霓,那張俊美的臉上冷若冰霜,眸中神色充滿了鄙夷。

“這位帥哥,你……”花霓怔了一秒,驚叫,“浩洋?是你吧,我就說你看著眼熟!”

這個少年,不就是頂流男網紅浩洋嗎?這穿上了一身古裝,換了扮相和氣質,她剛剛才認出來。

此時,花霓也顧不上他是不是gay了,抓住他的袖子,急切地說:“這到底是在哪里?你手機借我用用,行嗎?”她回頭一看,自己的隨身小包還放在那個升降臺上,頓時松了口氣,“我要報警,但是我手機沒電了……”

說著,她就要去撿自己的隨身小包。然而,那少年一把將她的手腕攥住,接著冷聲喊了一聲:“叢七。”

“嗖——”的一聲,一名身手利索的少年飛身上前,跪地抱拳:“屬下在!大人有何吩咐?”

玄衣少年看著花霓,一字一句地說:“把她押走。”

花霓懵了。

這不是劇本殺啊?

3

半個時辰后,花霓垂頭喪氣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她穿越了。

“時空旅行,這種奇葩事怎么會發生在我身上呢?”花霓坐在囚車里,絕望地看著外面的世界。

極目之處,到處都是孔雀翎羽:來往達官貴人的衣服上綴著孔雀羽毛,小娘子頭上的發簪居然是孔雀翎制成。普通的老百姓大概是買不起孔雀翎,在自己的粗布衣服上畫上了孔雀毛。再看路邊的水粉鋪子,備貨最多的居然不是胭脂,而是被設計成各式各樣的孔雀翎。這也罷了,餛飩攤、卦攤或者賣貨郎,招牌上也必有孔雀翎。

商販們吆喝:“您瞧我這孔雀翎,三年雄雀,最美的。”

“鳥雀占,不靈不要錢啊!”

“蘇公子,你今天擦的這胭脂格外好看,襯得臉都小了一圈。”

買胭脂水分的客人也在嘆息:“我命不好,沒能長著一張美人臉,不好看是要多繳稅的,只能在這些方面多下功夫了,幸而胭脂不貴。”

花霓不可思議中,臉都黑了:“長得丑要繳稅?三年雄雀什么鬼?孔雀還分年份?”

她腦中電光石火,想起了自己以前和教授一起勘查孔雀國遺址的事情。兩個月前,他們民俗系的確實發現了一個古老的國池遺址,命名為孔雀國。她不會穿越到古代時候的孔雀國了吧?

教授也曾經說過,省里的科研團隊也對孔雀國非常感興趣。當時,教授怎么說來著?

花霓使勁回想,才記起教授的話。他說,小霓,科研團隊在這個地方發現了時空蟲洞的痕跡,他們會跟我們一起探索這個遺址,順利的話,很可能就能造出穿梭時空的時光機了。

當時她還覺得可笑。時光機?那只存在于科幻小說里,怎么會變成現實呢?結果,現實狠狠地打了她的臉,讓她穿越到了孔雀國這個地方。

關鍵是,他們還沒考證出這個孔雀國究竟是哪個朝代的小國啊!她這屬于兩眼抓瞎,根本沒半點爽文設定就空降在這個陌生的時空了。

“蟲洞啊蟲洞,我服了,你讓我回去吧!”花霓抓著欄桿,絕望地望著被分割成條狀的天空。

就在這時,那個叫叢七的侍衛走出戲班大門,頓時吸引了花霓的注意。

“哎哎哎,壯士!我是無辜的,你放了我吧!我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我是被蟲洞送來的!”花霓抓著囚車的欄桿喊。

叢七理也不理。

其他幾名戲子在花霓身后,本來正在低聲哭泣。聽到花霓的哀求,他們也開始大聲喊了起來:“叢七大人,李大人,我們也都是奴籍,真的不知道那些小奴隸從哪里來的!我們絕無殺人之心,放了我們吧!”

李大人?

花霓這才注意到,那名玄衣少年從戲班子里出來,眉目俊然,面容比叢七還要冷漠。她趕緊拉過一個戲子,問:“喂,他就是李大人?你知道他什么情況嗎?”

這個李大人,長得跟網紅浩洋那么像,都是一張俊美冰塊臉。如果她能多打聽點內幕,說不定能找出逃脫的辦法。

“他是孔雀國少宰,李牧陽。他最恨戲班子搞巫蠱之術,也曾經立法禁止濫殺奴隸。殺奴者,與殺人者同罪,就是他推動定下的律法!這次抓到祭神大典用的不是牲口,而是人牲,肯定要重罰!”那小戲子說了兩句,忽然想到了什么,抓起花霓的手,拼命地搖晃:“你是跳舞的祭神女,你肯定參與其中,還好意思問我?”

“我真的不知道,我剛來能知道什么?”花霓使勁掙脫那個小戲子。

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你主動取代合歡跳舞祭神,你說你無辜,什么事都不知道?”

花霓循聲看去,只見李牧陽站在囚車外面,正冷冷地看著她,那雙眼眸里鋪滿碎冰,寒氣逼人。她不由自主地就矮了三分氣焰,縮了縮脖子:“浩洋……不不,李大人,是合歡姑娘讓我上去跳舞的,不是我要去的。”

“胡說,分明是你居心不良,搶了我家主子的祭神資格!”合歡和朵兒從門內走出,正聽到花霓這句話。

朵兒態度囂張,連珠炮地對李牧陽道:“大人明鑒,聽人牙子說,他賣的奴隸不知怎的多了一個,就是這個花霓,她還自告奮勇地要跳祭神舞!我們主子向來和善,爭不過她,才讓她有了可乘之機。現在想來,她身份可疑,動機不明,還請大人將她細細查個清楚。”

花霓隔欄吐槽:“陰陽人是吧?你說我可疑我就可疑?我也不知道箱子里怎么那么多孩子!”

“這話,您還是跟官府說吧,主子,咱們走。”朵兒扶著合歡的手,想要離開。不料,一只手臂攔住了去路。

叢七戒備地看著朵兒和合歡:“事情沒調查清楚之前,誰都不能離開!”

“李大人,我們主子可是孔雀,孔雀國第一百戲師!怎么會做那樣自毀前程的事呢?”朵兒回頭看李牧陽。

合歡絕美的臉上浮起淡笑:“是啊,我犯得著嗎?”

“叢七,讓她走。”李牧陽涼聲說。

叢七不情不愿地讓開,合歡昂著頭,和朵兒傲慢地離開。等看不到兩人背影,叢七才湊過去,不甘心地說:“大人,您就這樣放她們離開?”

“合歡是孔雀,她跑不了。與其打草驚蛇,還不如派人盯著她。”李牧陽低聲吩咐。

叢七答應:“是。”

一聲令下,囚車緩緩行駛了起來。

花霓坐在搖搖晃晃的囚車里,琢磨著合歡的對話。她看方才那個小戲子已經冷靜下來,呆呆傻傻地坐著,就湊過去問:“哎,我再問你啊,‘孔雀’是什么人?”

小戲子眼神怪異:“你揣著明白裝糊涂吧?還是傻了?你連‘孔雀’這個頭銜都不知道?”

“虛心請教,你說。”

小戲子像看怪物一樣看花霓:“干咱們這一行的,最高夢想都是成為‘孔雀’!最紅的社戲青衣,被人稱為‘孔雀’,身負祥瑞,可以保佑全國風調雨順,所以一般都是祭神女,跳祈福的祭神舞。”

花霓恍然大悟,難怪她跳祭神舞的時候,那些戲迷都會高喊“孔雀”。原來在他們眼中,“孔雀”就是“女神”的代名詞!

她也明白了,當時和教授勘測的遺址,發現孔雀國崇尚舞樂的風俗,也都是真的。

“如今的孔雀,就是方才那位合歡姑娘。合歡姑娘最有天分,她今年已經是孔雀了,蟬聯三年,就穩固孔雀的地位了。”小戲子繼續說。

花霓連連點頭:“我沒看過合歡的舞蹈,我覺得以舞品如人品,她應該跳得不怎樣。”

小戲子白了她一眼:“你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你知道李大人為什么放過合歡嗎?因為一旦抓了她,全國的戲迷都得暴動!她一舞傾天下,你又能夠得上幾分?”

說話時,囚車駛入了主國道。

花霓不再跟小戲子說話,而是坐在囚車里,望著孔雀國的街景。繁華古國如同一張畫卷,在她眼前徐徐展開。她發現這里的人愛孔雀愛到了極致,達官貴人有拿孔雀當寵物的,還有酒樓的招牌上,干脆雕了一只華麗的孔雀頭,來往食客絡繹不絕。

李牧陽騎上高頭大馬,跟在囚車旁邊,長眉的雙眼充滿警惕地看著四周。他的出現很快引起了轟動,不停有行人圍著他嘖嘖驚嘆。

花霓聽到周遭的議論聲不絕于耳:“孔雀國第一美男子李少宰!是他,他出行了!”

“可惜可惜,聽說少宰大人只愛須眉!就是那個杜太醫!我家女兒沒指望了。”

“不,我不相信,杜大人只是少宰的好友吧?”

“你有所不知,他們出入成雙,都說他們有龍陽之好啊!”

花霓瞠目結舌,聽到“龍陽之好”四個字,激動極了。憑借她這個資深腐女的本事,還拍不了李牧陽的馬屁?

她仰起頭,開始跟李牧陽搭訕:“少宰大人,原來你喜歡男人啊?那你喜歡看脆皮鴨文學嗎?我會寫,文筆還不錯呢!你放了我,我給你寫幾本小說行不行?”

李牧陽居高臨下地瞄她一眼,并不接話。

花霓繼續營銷自己的文筆:“可以用你當原型嘛,保證這書一經出版,洛陽紙貴!到時候,你的粉絲比現在還要多十幾倍!你可以做一個當之無愧的古代網紅!”

李牧陽聽到花霓說的話,一個冷眼掃了過來,陰惻惻的。

“再說話,舌頭割了。”他的聲線如同閻王。

花霓忙閉嘴,自信心受挫,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著另外的脫身之計。她突然記起,她曾經在箱子底部發現了一行字:孔雀國將亡于十方國。

想到這里,她靈機一動,忙道:“李大人,我有一條十分重要的情報,關于孔雀國安危,如果我告訴你,你得放我走。”

李牧陽聞言,動作一滯:“什么線報?”

“你先答應我,如果我說了,你放我走。”

“行。”

花霓咳嗽兩聲,神秘兮兮地說:“事關重大,須得私聊。”

李牧陽乜斜著她,沒吭聲。

花霓伸手做了一個手刀動作,道:“有一字作假,你——砍我脖子!”

李牧陽眸光一低,目光落在花霓的脖子上。那脖子雪白雪巴的,細細的一根,弧線優美。花霓莫名生出一絲寒意,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干笑著說:“那個,我就是打個比方,你大人有大量,肯定不會那么做得對不對?”

“哦?”李牧陽勾唇輕笑,“我的大量,只對好人。”

這句話壓迫感十足,花霓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4

一燈如豆。

少宰府的一處偏房里,什物擺設簡單質樸。花霓低頭坐在一張木桌后,小心地看著面前的李牧陽。李牧陽表情紋絲不動,一瞬不瞬地盯著花霓,冷不丁地道:“說吧,什么情報。”

花霓咳嗽兩聲,叢七則搬進來一只孔雀紋的箱子,放在花霓的眼前。叢七身后,還跟著一位白衣勝雪的優雅少年。

只見那白衣少年對李牧陽一禮:“大人,這就是從羽衣戲班帶回來的箱子。”

“辛苦你了,陸墨。”李牧陽頷首。

花霓看著那名叫“陸墨”的白衣少年,目光立即被牢牢地吸引住了。這陸墨眉宇間透著一股弱態,面無血色,但皮膚上卻有一層淡淡膩光,反倒添了幾分病西施般的嬌美感。那雙丹鳳眼含露如泣,臉頰瘦削卻線條柔和,微微泛白的唇珠十分飽滿,加上行為舉止優雅有禮,好一個病嬌美人!

“這孔雀國崇尚美色,真是名不虛傳啊!”花霓忍不住驚嘆,掰著手指頭開始計算,“李大人風華絕代,叢七侍衛孔武有力,陸墨美人病弱儒雅,這第一天不到就見了三個美男……”

“喂,你胡說什么呢?”叢七不悅地擋在陸墨身前,警惕地盯著花霓。花霓一怔,打量兩人,發現叢七和陸墨看起來年歲差不多大,立即發出了幾聲奸笑。

“我懂,你吃醋了吧?哈哈!”她哈哈一笑,“如果我沒猜錯,你們是一起長大的吧?”

“你怎么知道?你調查過我們?”叢七面色一冷,“锃”的一聲抽出了雪亮的佩刀,頓時殺氣騰騰。

花霓嚇了一跳,趕緊擺手解釋:“不不不,我是憑借我多年腐女的經驗……不對,你們不理解腐女的概念……是這樣的,你們一看就是感情甚篤,CP感超強,所以我才斷定你們一同長大兩小無猜。我沒有惡意,只是用這個跟你們套近乎而已,別激動,別激動啊。”

“叢七,不得無禮。”李牧陽淡聲下令。

叢七這才收起了佩刀。李牧陽盯著花霓,言簡意賅地說:“箱子也給你了,你說吧,有什么情報?”

花霓這才咳嗽兩聲,正兒巴經地說:“孔雀國,將滅亡于十方國!你們要提防十方國啊!”

此言一出,房中陷入死寂。

“咳咳,不用太感謝我,我也只能說這么多了。”花霓裝作諱莫如深的模樣,走到箱子邊,打算抱起箱子離開。

她剛轉身,就被一道利刃擋住。

“你你你這是干什么?你們要反悔啊?”花霓驚訝地看著叢七。再看李牧陽,他的面色也更難看了。

“孔雀國附近有玄水、金白、青木三座國,未聽說過十方國。”李牧陽一字一句地說。

“沒,沒有?不可能啊!”花霓結結巴巴地說。她剛說完就想起,這箱子不是贗品嗎?既然不是真正的古董,那這箱子里刻下的信息也不能信了!

她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呢?

李牧陽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花霓。花霓驚恐地后退,眨巴著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李牧陽。

“我給你一天時間,想好給我們提供什么樣的情報,否則——”他的目光中出現了一絲陰鷙,“你說過的,砍頭。”

花霓快要嚇哭了。

李牧陽說完,提步往外走去。陸墨和叢七緊緊跟上,接著將門關了起來。花霓聽到外面傳來李牧陽的命令:“看緊她!”

花霓頹然坐在地上,心亂如麻。

她捅了個大窟窿,可能真的要把小命交代在這古代了。花霓抽了抽鼻子,想哭,卻強忍眼淚。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趕緊打開箱子爬進去,然后蓋上箱蓋。然而過了一會兒,她打開箱子站了起來。沒有任何變化,她依舊在這個古代世界。

花霓安慰自己:“一定是姿勢不對,再來一遍,我一定能回去!”

說完,花霓再次蓋上箱蓋。反復幾次后,她絕望地發現,她真的回不去了。她氣憤地捶了一下箱底,卻發現箱子底部十分光滑,沒有一個字。

“天啊,那行字呢?”花霓摸著箱子底部,“不會是蟲洞旅行一次,你變得不一樣了吧?”

她忙不迭地爬出箱子,環顧四周,忽然發現墻角的書案上放著文房四寶,趕緊撲過去,寫了一張字條:孔雀國滅于十方國。

寫完后,花霓將字條放在箱底,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默默地祈禱:“箱子大神,求求你別開玩笑了,你趕緊變回去,帶我回家吧!”

她等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發現那張紙條居然不見了。她環顧四周,她還是在那個古色古香的偏房里。

“你你你……”花霓氣得捶箱子,“你把紙條都送回去了,就扔下我,你什么意思啊?”

她正氣憤地念叨著,箱子里卻出現了一張紙條。花霓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拿起紙條,上面居然是周悅的筆跡。

紙條上寫:花霓?字這么丑,是不是你?

“周悅你個損友……”花霓激動得快要哭了,這箱子雖然不能傳送人,但是居然可以傳送紙條!

她激動地拿起紙筆,繼續寫紙條:小悅,我現在被困在孔雀國回不去了,你趕緊給我傳點辣條、薯片、漢堡包過來啊!

不多時,箱子里出現了許多食物,都是她平時儲存在冰箱里的。同時出現的,還有周悅的紙條:天啊,你居然真的時空穿越了?你有危險嗎?

“危險!威脅我的都是絕世美男,他們對美人計免疫,我的美色在這里毫無用武之地啊!”花霓抓著紙條,欲哭無淚。

她冷靜了一下,躡手躡腳地走到窗戶前,拉開一條小縫,看到叢七在外面守著,頓時計上心來。

花霓趕緊回到箱子旁,用紙筆寫了一張紙條:親愛的小悅悅,我需要以下裝備……

昏暗中,花霓一邊寫,一邊發出奸笑。

5

翌日清晨,叢七打著哈欠,抱著雙臂守在門口。

“小丫頭,起床了沒?我可告訴你,你得掂量清楚!不說情報,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哦!”叢七懶洋洋地說了兩句威脅,“你可別以為我們大人是大善人,他是孔雀國聞名的冷面閻羅!”

房中靜默片刻后,居然傳出了一個男子虛弱的聲音:“叢七,你快進來……”

男人?

叢七一怔,察覺有異,趕緊掏出鑰匙開門進去,卻被門內場景驚得一震!只見“陸墨”無力地趴在桌上,嘴唇毫無血色,顫巍巍地向他伸出手來:“叢七,我的叢七,我……”

“陸墨!”叢七瘋了一般地上前,抱住陸墨,聲音嘶啞:“怎么會這樣?你怎么了?誰把你弄成這樣的?難道是……”

“不是那個小仙女的錯,是我自己福薄,命數將盡……”陸墨顫抖著手摸叢七的臉,眼神凄絕,“我只想問一句,你心里,可有過我?”

叢七怔住了。

他吞咽了口唾液,有些緊張,頓了頓才說:“你的意思難道是……我,我心里有!”

“陸墨”這才點了點頭:“我心里,也有你。那你能閉上眼睛嗎?我想最后,親,親你……”

叢七難過得幾乎要掉淚,但不忍拒絕“陸墨”,于是閉上了眼睛。“陸墨”慢慢靠近叢七,忽然掏出一張紙巾,使勁蒙在叢七的鼻子上。

“嗚!”叢七掙扎了兩下,一把推開“陸墨”。“陸墨”一個翻身,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哼,我就說你們是CP,還不承認!”

“陸墨”的聲音,已經變成了花霓。

花霓攤開手心,是一只變聲器。她將變聲器收起來,然后從桌子底下搬出自己的東西。

那是一個化妝包,里面的妝品應有盡有,還有一只防狼噴霧。

“你……你是那丫頭!”叢七顫巍巍地指著花霓。他想站起來,卻腿腳發軟,想喊也喊不出來。

花霓自戀地撫摸著自己的臉:“一個古風頭套,一套男式漢服,加上我鬼斧神工的仿妝技術,就成了!嘖嘖,我要是去當個仿妝博主,也是千萬粉絲級別,可惜我就想傳播民俗文化,志不在此。”

多虧那個箱子送來不少道具,才讓她仿妝成功。

“我,我跟你……不共戴天!”叢七說完這句狠話,徹底沒了力氣,躺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花霓從叢七的懷里掏出一個錢袋,同情地看著他:“看在你對陸墨用情至深的份上,我用的是乙醚,而不是防狼噴霧。”

說著,花霓就往外走去。

6

花霓頂著“陸墨”的妝面,抱著那只大箱子,大搖大擺地往李府外走去。見到他的丫鬟和家丁,都畢恭畢敬地行禮:“陸管家。”

接著,他們都會來一句:“需要小的幫你搬箱子嗎?”

花霓偷偷使用變聲器,用陸墨的聲音回答:“你們幫我把箱子搬到偏門,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丫鬟和家丁們答應。

到了偏門,花霓讓丫鬟和家丁們離開,然后一個人抱著箱子,吃力地往外走去。

偏門外很冷清,清晨的路上都沒什么人,也不知道面前的路通往哪里。花霓匆匆走著,只想趕緊擺脫少宰府這個地方。

“原來,陸墨是管家,也算年少有為啊。”花霓一個人走在偏僻小道上,開始瞎琢磨,“不過李大人,更是年少有為。”

李牧陽那人,看上去比陸墨大不了幾歲,但已經做到了少宰的位置,也確實算天縱奇才。

不過,從今往后,她跟這些人都沒有什么交集了。周悅昨天說了,她會和教授聯系,讓教授聯系科研隊。只要研究出蟲洞的規律,她就能回到現代了!

想到這里,花霓加快了腳步,只想趕緊走出這條巷子,先去嘗嘗孔雀國的美食,然后再找個落腳地……

還沒等她想完,一個黑影出現在她身后,猛然敲擊她的后腦勺。

花霓脖頸后方一痛,失去了知覺。

暈過去之前,她只有一個念頭:弄暈人者,也被他人弄暈。她的報應,怎么來得這么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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