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高一（3）班，后排。

楚天明和夏辰看向教室最前排中間正在看書的少白頭。

“你說的辦法就是他？”夏辰指著仇言。

“他就是精神類能力者。”楚天明道。

之前體測的時候，有幾個同學分別被帶去了幾個不同的場地測試，其中也包括仇言，楚天明后來了解了一下，他是精神類能力，被帶去了相應的測試室。

“算了吧，那個人性格有問題，比炮仗還暴躁，不點都能著，”夏辰皺了皺鼻子，“去找他就是白費功夫。”

她會說這番話也不難理解，畢竟前兩天她還被仇言呵斥過。

“精神類能力者本就稀有，不找他，想再找到一個還挺麻煩的，”楚天明道，“試試又不要錢。”

“隨你嘍，”夏辰仰頭看著楚天明，露出一絲壞笑，“要不咱倆打個賭？”

“賭我能不能拉他入伙嗎？”楚天明道。

“沒錯，”夏辰點頭，“輸了的人要請贏的人一個月奶茶，每天一杯。”

“嗯……成交。”楚天明點頭——仇言似乎只對外城人不假辭色。

“嘻嘻，奶茶我就收下啦！”夏辰笑得很開心。

“對了，我確認一下，你不是武陽城人吧？”楚天明問道。

“不是啊，怎么了？”夏辰問道。

“沒事。”楚天明搖頭，走向前排。

在夏辰期待的目光中，楚天明走到仇言身邊，兩人攀談起來。

夏辰的目光逐漸變得疑惑，凝重。

前排，楚天明看了一眼仇言桌面上的書：“這是佛經(jīng)嗎？”

仇言抬起頭：“嗯。”

這個世界也有儒釋道三教流傳，許多城市中都有對應的宗門或道統(tǒng)，但武陽城并沒有成氣候的三教傳承，學這些的人不多。

“辛老師推薦的。”仇言補充道。

“辛老師懂佛門？”楚天明有些驚訝，不過想想辛老師那副一貫溫吞的樣子，這倒也正常。

“辛老師很厲害，懂的很多。”仇言認真道。

“嗯，”楚天明點點頭，“先不說辛老師，我想找你幫個忙，或者說合作。”

“合作？”仇言不解。

“學校里有位學長出事了，被送去了醫(yī)院，你知道嗎？”楚天明道。

“厲鬼。”仇言道。

“看來你知道。”楚天明點頭。

“觀想課老師說的，”仇言道，“精神類能力的老師們每天都在巡邏。”

看來這就是學校的措施了。楚天明心道。

“我發(fā)現(xiàn)了可能跟厲鬼有關(guān)的線索，想找你合作，”楚天明道，“組隊解決，戍衛(wèi)隊會給我們開具證明，到學校申請學分。”

“她也去？”仇言皺眉看向后方的夏辰。

“嗯。”楚天明點頭。

仇言沉默。

“就當是給學校里的同學報仇，柴學長的家人很痛苦，他的女朋友眼睛都哭腫了。”楚天明話鋒一轉(zhuǎn)道。

仇言沉默片刻，點頭：“好。”

計劃通。

雖然仇言一直都是一副少言寡語，暮氣沉沉的樣子，但通過平時的一些細節(jié)，楚天明大致能判斷出他其實是個外冷內(nèi)熱的人，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很仇視外城人。

“合作愉快。”楚天明向他伸出手。

“嗯。”仇言和他握手。

……

次日清晨，周六。

四人在學校大門集合，一同前往地鐵站，去東南城區(qū)。

楚天明單手推著夏辰的輪椅，另一只手拿著杯珍珠奶茶，夏辰抱著一杯野果奶茶——都是她買的。

雖然被楚天明說服來幫忙，但仇言依舊很敵視夏辰，走在路上，刻意和夏辰隔開，最左側(cè)是楚天明和夏辰，中間是曲曼林，右側(cè)才是仇言。

四人間的氣氛有些冷淡，楚天明主動開口道：“仇同學，你對水鬼有什么了解嗎？”

精神類能力應該相比于其他類型的能力對鬼物更有研究。

曲曼林臉色微變——她是請求加入之后才知道“兇手”是鬼物，頗為害怕，但依舊強撐著不愿退出。

“水鬼殺人的主要辦法是讓人窒息，它的陰氣會侵蝕人的鼻腔和肺部，產(chǎn)生類似溺水的效果，這不是幻覺，是真實存在的傷害。”

仇言和往常一樣抱著本書，這次不是佛經(jīng)，是一本很厚的大部頭，名字是《大腦皮質(zhì)與精神能量活躍區(qū)間淺析》，看名字就讓人頭疼。

“也就是說鬼的手段里還有幻覺嘍？”楚天明問道。

“嗯，但大多是低級幻覺，只影響五感，不影響人的神志清醒程度和記憶，而且本身場景不夠真實，陷入低級環(huán)境后仔細觀察周圍細節(jié)，可以察覺出來，”涉及到正經(jīng)的問題，仇言就不再惜字如金，“察覺出幻境后，破解方法是對當前幻境場景的組成元素產(chǎn)生較大改變。”

“什么意思？”曲曼林沒懂。

“大概意思就是破壞幻境里的場景吧，在樹林就砍樹，在屋子里就砸東西，在野外就刨坑之類的。”楚天明道。

“嗯，只要對幻境場景構(gòu)成一定程度的破壞，低級幻境就會解除，”仇言點頭，“但如非必要，別自殺，幻境里受的傷會在現(xiàn)實里對精神產(chǎn)生創(chuàng)傷。”

仇言又緊跟著解釋了一些其他關(guān)于鬼物的知識。

恐懼來源于未知，知道得多了之后，曲曼林也沒那么忐忑了。

楚天明見狀順勢問道：“曲學姐，最近難道沒有戍衛(wèi)隊的人來問你關(guān)于柴學長的情況嗎？”

“沒有，”曲曼林搖頭，“我也正納悶呢，戍衛(wèi)隊一直沒來我們班調(diào)查過，照理說他們不是應該調(diào)查和阿峰有關(guān)的一切嗎？”

楚天明眉毛幾乎要擰在一起。

這不是個好兆頭。

戍衛(wèi)隊似乎愈發(fā)地不愛管中心城區(qū)的事了，這應該是市政廳的授意，也就是說市政廳和城主府的關(guān)系恐怕更差了。

自城主府創(chuàng)立，這一新一舊兩個龐然大物在城市里僵持了四十多年，基本維持著大體上的和平與秩序，但最近……

希望不會出什么太大的事吧。

楚天明心中嘆了口氣，推著夏辰走進地鐵站。

……

東南城區(qū)，青漱公園，紅柳湖旁。

紅柳湖的名字來源很簡單，就是圍著湖的一大圈紅柳樹。

這種紅柳樹和楚天明前世的紅柳不同，外形和垂柳相似，但葉子邊緣有一圈細細的火紅色，因而得名“紅柳”，民間傳聞葉子邊沿的紅色部分剪下來可以入藥。

要找湖里有沒有水鬼，只繞岸邊是不行的，肯定得坐船下水。

這里能租的船都不大，楚天明四人只得租上兩艘，兩兩一組。

所幸今天風大，來的游客不多，湖上只有三三兩兩的小船。

夏辰本想付錢，曲曼林以“阿峰是我前男友”為理由搶先付了賬。

乘船分組倒是簡單，夏辰和仇言鐵定不能一組，仇言敵視夏辰，夏辰又是伶牙俐齒的主，八成會打起來。

曲曼林雖然是高二，土行法術(shù)又克制水鬼，但論實力不如楚天明，論專業(yè)不如仇言，讓她和夏辰一個坐輪椅的同組，似乎有點危險。

所以便是楚天明和夏辰一艘船，曲曼林和仇言一艘船。

兩組約定，分開在水面上探查，各自不脫離視線，方便出意外后救援。

其實探查主要還是得看仇言的，他作為精神類能力者，雖然他現(xiàn)在的實力，還遠做不到“精神力一放，周圍xx公里內(nèi)一切景物在腦海里構(gòu)建出3D模型”這種頗為玄幻的事情，但釋放精神力后，也可以在一定范圍內(nèi)感應到其他人的精神、能量的波動或者其他某些異常事物。

如果湖里有水鬼，只要繞著湖大概轉(zhuǎn)一圈，他就能感應到陰氣的存在。

當然，雖說主力是仇言，但楚天明也沒打算閑著。

他站在船上，閉著眼睛，默默地放出凝元真氣，感知周圍。

雖然他真氣還算深厚，但真氣的本職工作畢竟不是探查，就算有量來彌補，在這方面的效果也比較有限。

船劃了許久，楚天明收回真氣，睜開眼睛。

身前夏辰扭頭看向他，開口：“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沒有，”楚天明搖頭，“但也有。”

夏辰納悶：“什么意思。”

“沒有發(fā)現(xiàn)陰氣，但發(fā)現(xiàn)了鬼，”楚天明看了一眼湖面，“你看，這些被風吹起來，還有船推出來的漣漪，是不是一直都一個樣子。”

夏辰看過去，果然，湖面上一層層的波瀾，看起來很真實，但卻都仿佛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不管是波動幅度還是范圍，每次都一模一樣。

“你再看岸上那些紅柳被風吹起來的枝條。”楚天明指著岸邊。

今天風大，柳條在風中大幅擺動，縱使離得遠些也能大致看出來。

夏辰抬頭看過去。

“看，是不是柳條擺動的幅度也差不多，像是在不斷重復播放一段影像畫面。”楚天明問道。

“是啊。”夏辰扭過頭，上身不動，脖子漸漸反擰到一百八十度，發(fā)出“咔吧咔吧”的聲音，一張俏麗的臉蛋朝著楚天明，眼瞳中純黑一片，留下兩道血淚來。

“那鬼，在哪呢？”夏辰雙唇開合，吐出不似人類刺骨聲音。

楚天明面無表情，一把拍在輪椅上，把她推進水里。

恍惚一下，精神蘇醒。

楚天明依舊站在船上原地，身前是夏辰的輪椅。

探身看過去，她睜著眼，漂亮的眼珠里一片迷茫。

楚天明正要叫醒她，就見她打了個小小的冷顫，眼中逐漸清醒。

“中幻境了？”楚天明問道。

夏辰緩了緩神，看向楚天明：“你也是？”

“嗯，你怎么出來的？”楚天明問道。

“本著大無畏精神，我一把跳進了水里，”夏辰的眼神表情語氣俱是認真且誠懇，“然后就醒了。”

“嗯，我也是跳進了水里。”楚天明面不改色。

二人沉默良久。

“仇言說過，在幻境里受傷，會影響到精神狀態(tài)，”最終還是夏辰先開口，“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出來的？”

“我把你推水里了，”楚天明道，“你呢？”

“我用輪椅把你撞下去了。”夏辰道。

兩人再度沉默，對視，片刻之后互相豎起大拇指。

“好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