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閣樓狹小的窄門，三個成年男子的重量讓樓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哼吟聲。
“嗎的，不會掉下去吧。”黃商罵咧咧說道。
他只是黑鐵四級職業者，但命可比絕大部分高等級職業者都金貴。
“不會的，樓板有些老化而已，結實的很。”陳爍回頭說了聲，擺了下手示意兩人，“隨便坐。”
兩人卻沒有動。
隨便坐？
往哪坐！
閣樓只有十幾個平方大小，已經被床、破桌子、破木箱、灶臺、破冰箱、大水缸和掛簾阻擋視線的簡易衛生間擠得滿滿當當。
家當破爛但很整潔，能看出這個愛干凈的少年，只是三個人站在這里就已沒了下腳的地方，連把椅子都沒有，哪里還能坐人？
于正明教了陳爍三年，當然知道陳爍是個孤兒，也很窮，可還是沒有想到他窮到這種地步。
“坐啊。”
陳爍好像有些不高興的樣子，指了指床、桌子和大木箱，“只要是平的地方都能坐，我去給你們倒水。”
兩人無奈各找平的地方。
于正明坐在床上。
黃商坐在大木箱上，才發現有塊手工雕刻的木牌斜倚在墻邊，雕工倒是蠻好有種藝術品的感覺，上面刻著【爺爺陳富貴之靈位】。
他不由看向于正明，心說這是什么玩意？
于正明搖頭，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那是我爺爺，沒關系，他老人家不會介意你坐在他前面。”那邊傳來陳爍的聲音。
倒把黃商嚇了一跳，燙屁股一樣地跳下來。
才明白那木牌是類似墓碑的存在。
“喝水。”陳爍端著兩個掉漆大茶缸走過來，一個放在床上，一個塞進黃商手里。
于正明和黃商竟無言以對。
剛才看到陳爍拿著兩個大茶缸在水缸里咕咚咕咚舀了兩下，還以為他要洗什么，沒想到這竟是讓客人喝的水。
黃商無奈把大茶缸放在桌子上。
于正明也只看了看就立刻躲開了目光。
卻見陳爍拿起水瓢在水缸里舀了一下就咕咚咕咚的大口灌，而后抹了把下巴發出舒爽的一聲哈，“什么事，說說吧。”
黃商沒有說話，遞出一張純金打造的名片，兩指夾著的手勢極為傲慢。
陳爍也不在意，接過來看了看，【祿宏投資管理商行高級經理黃商】，下面一串凸起的數字是通訊儀號碼。
不由問道：“投資管理？”
“你也可以叫我天使投資人。”
黃商終于拿下了手絹，或許是時間長了的緣故，鼻子已經慢慢適應了這里的臭氣。
噗地一笑，陳爍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也能遇到這個名詞。
“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我見過很多，對于你們來講，我就是天使，能夠實現你們一切美好的愿望，能見到我是你們的幸運。”黃商揚了揚下巴，似乎在強調自己天使的身份。
陳爍“哈”了一聲沒說話，表情倒像剛剛聽到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天使？
狗屎吧。
“有傲氣是好事，不過你用錯了地方。”進入正題，黃商也愈加從容起來，“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有才華，有天賦，就以為自己能改變一切，年輕氣盛嘛，可以理解；不過只要你面對現實，就會發現那些只是幻想。”
陳爍道：“現實，什么樣的現實？”
黃商張手一揮，示意周圍的環境，“還不理解嗎，這就是你的現實；狗都不愿意住的地方，你卻在這里住了五年六個月十二天。”
“別兜圈子了，直說你的來意吧。”陳爍皺了皺眉，只記得五年前搬到這里，具體是那天早就忘了；看來黃商把自己調查的很清楚，這是有備而來。
“也好。”黃商右手摸了摸左手上的寶石扳指，取出一份協議。
陳爍接過來翻看。
薄薄的三頁紙上條款比預想的要少，內容簡單籠統可操作范圍空間很大。
被資助人一欄印著自己的名字，資助金額后面是空白，看來是協商后再填。
看了一會兒陳爍抬頭，“也就是說，你給錢？”
“是的。”
黃商點頭道，“你是第一基地的高材生，當然清楚外物對于職業者的重要性；沒有財力的支撐，任何一個職業者也走不遠。
“你有理想、有目標、有天賦，在特訓營里也出類拔萃，不過經濟狀況什么樣你自己最清楚，錢，已經成了你職業者路上的最大障礙，藥品、裝備、屬性寶石、靈具等等一切都需要錢來解決。
“黑鐵期還可以用天賦來撐，可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會被天賦遠不如你的人甩在后面，甚至連小命都保不住；我可不是在危言聳聽，你不會天真地認為神圣守護大學真是一所大學吧。
“萬幸，我帶著陽光和雨露來到了你面前，有祿宏商行在，你面前難以逾越的大山將變成坦途，所有問題都不再是問題，有我們龐大財力的支撐，你所有的夢想都會成為現實，你將成為別人難以企及的強者！”
這一刻，陽光透過紗窗照在狗屎黃色的正裝上，黃商似乎真的變成了渾身冒光的天使。
“甘于奉獻，不求回報？”陳爍揶揄道，“好人吶，良心企業家。”
“……。”
黃商臉上一僵，“當然要有回報，這里已經寫了……”指了下協議，“被資助者視適當時機回饋商行，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做力所不及的事，只會保護投資目標。”
所謂投資和回饋只是幌子，給錢也僅是挑選人才的第一步，金錢激發動力，金錢也考驗品性，這是兩項考察。
通過這次考察才會正式進入家族視野，如果有幸成為大少爺的跟班，那就意味著將來的飛黃騰達，成為都統級高官、創立屬于自己的家族也是有可能的。
每個人都希望走捷徑，但具備資格的少年真的不多，從這個角度來說，黃商確實是天使。
兩世為人的陳爍已有了些猜測但無意驗證，只淡淡一笑把協議遞了回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釣魚而已。
這是個漸進式陷阱，一旦欲望被挑起就會一步步深陷其中，直至狗鏈子牢牢卡在脖子上再也摘不下去，就像不可描述之粉末一樣。
客觀來講，以利益角度出發確實是一條捷徑。
但最終會發現，商行背后的家族要的不是利益而是奴才，甚至是奴才家族。
而他遞回協議的舉動讓黃商很不高興，咚咚踢了踢破木箱，“你在擔心什么？危險？告訴我，有什么比窮更危險？”嘖嘖著搖頭，“看看你，住著狗都嫌棄的狗窩，我甚至知道你家破冰箱里有什么，你還有什么可猶豫的，來吧年輕人，這是你改變命運的機會！”
“多謝費心。”陳爍搖頭一笑，“不過不用了。”
語氣和善，態度堅決。
這完全出乎黃商的意料，想不通窮成這樣的天才少年在堅持什么，不由指著手上的寶石扳指，“空間寶石，產自南靖州羊角谷異空間，職業者必備的裝備，你很多同學都有但你沒有，你也很羨慕他們，對吧？”
陳爍不解其意，“你想說什么？”
黃商摘下扳指，“接受商行的資助，我可以馬上把它送給你，空間裝備會給你帶來多少便利，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呃……”陳爍撓了下頭，“你那個是什么品級？多大空間？”
“下品寶石，四立方米空間，怎么了？”
黃商愣了下才答道，沒明白陳爍問這個是什么意思。
陳爍摸了下腰帶扣，手里忽然多出一套作訓服，“我這個是上品寶石，一百立方米空間。”
“……！”
黃商瞪大了眼睛，盯著看似普通的腰帶扣表面變為七彩半透明狀的方形寶石，完全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