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沒想到我會在今晚....”

懷翠從脖子到耳根都已經紅透，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時更是要滴出眼淚來。

她好心救這個讀書郎，沒想到換來的竟是如此待遇！

雖然這位公子一表人才，但....

“不行！我可是鬼！”

懷翠喊出了心中最不愿面對的事情，她現在只是一只鬼，根本就不能與人交往。

“該死，我怎么說出這樣的話啊....”

“鬼？”張懷民一臉懵逼，“鬼魂難道不能夠讀書嗎？天地間有這種法則？還是說儒家不能教化鬼魂？”

心下雖然疑惑，張懷民依舊安慰道：

“姑娘別怕，誰說鬼魂就不能做這些事情。”

“真不行的！”懷翠快要哭出來了，臉已經燙的開始冒煙，呼吸也逐漸的加重。“我從來沒有聽說鬼魂能夠做這些事情，求公子放過小女子！”

“放過？”

張懷民無奈的笑了，但在懷翠眼中卻變成了冷笑。

“姑娘，你若不來，我可能就這樣睡過了，但是你三番兩次化身野獸來擾我清修，如今更是直接來將我叫醒，我體內的火氣....”

張懷民微笑著靠近懷翠，拱手道：

“只能靠姑娘解決啦。”

剛剛使用了儒家術法，張懷民沒有多余的浩然氣壓制體內的無明業火了。

“禽獸！禽獸！”

懷翠怎么也想不出來，風度翩翩的儒家弟子，做此事竟然也是一副人模狗樣的做派！

什么叫全靠我解決心中的火氣啊....

無恥！

“咦？”懷翠兩聲禽獸叫蒙了張懷民，“是我太直接？嚇著這姑娘了？看來還是要多說幾句來讓她讀我的書。”

“咳咳，姑娘，你不用勸了，禽獸根本解決不了我的火氣，只有姑娘你啊，請姑娘....”

這幾天張懷民找了不少野獸試驗傳道，結果都不行。

“啊啊啊啊！”

張懷民越是解釋，懷翠越是絕望。

“不管了”，張懷民感覺到了體內火氣正在翻涌，若是再不行動，恐怕火氣就要侵蝕他的肉體靈魂了，到時候自己根本抗不過去！

“行不行總要試試才知道，來吧姑娘！”

說完，張懷民解開衣衫....

拿出了懷中的《論語》。

“為什么！”

懷翠害怕地閉上雙眼，她沒想到自己變成鬼也無法逃過命運的安排。

“為什么天下男人都是一個樣！為什么女子就要成為男人的玩物！為什么做鬼也不放過我！”

....

懷翠緊閉的眼皮不斷跳動，全身都縮成了一團。

她默默等待著噩夢的降臨，但等了好久，依舊沒有等到什么，只有一個溫和的聲音。

“姑娘？你沒事吧？”

懷翠把脖子縮進衣領當中，掙扎著睜開眼睛看看發生了什么。

難道是娘娘來救自己了？

難道是有高人遇見不平，拔刀相助？

難道....是菩薩顯靈了？

懷翠睜開眼睛，沒有看到佛陀神仙，只有張懷民痛苦地拿著一本書看自己。

“你...你不要過來！”

“姑娘，沒時間了，我需要教育你。”

用禮法禁制懷翠，已經消耗了張懷民大量的浩然氣，體內的火氣再也壓制不住。

“教育....”看著張懷民手中的《禮記》，懷翠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小臉蛋突然紅得發紫。

“公子是說這個教育啊！”

“當然！你以為呢？”

張懷民十分不解，他一個儒生，還能教育什么？

反正不能拿一本《道德經》教育她吧？

“我...我還以為是...”

懷翠將頭埋進了懷中，衣服兩邊差點崩開....

“原來如此。”張懷民恍然大悟，“我說姑娘為何如此抗拒，看來魂魄對于道家法典天生畏懼。”

“你！”

懷翠突然抬頭，撅起嘴巴指著張懷民想要指責對方油嘴滑舌，但是看著張懷民真誠的樣子硬生生把想說的話憋回去。

“姑娘真的沒時間了，我快要不行了，需要將這本書傳授給你。”

顧不得尷尬，懷翠趕忙將苦苦支撐的張懷民扶住，帶他去一旁坐下。

“請姑娘一定幫我這個忙，我...”

“我答應！”

嗯？

意外的順利啊，只不過這姑娘一副訣別的樣子是什么意思？

“公子，我答應你！這本書交給我你就放心吧，懷翠一定完成公子的愿望！”

除了娘娘，眼前這個男人是第一個真誠對待她的人，翠微覺得即便她也沒有多少時日，但是一定會完成公子的遺愿的！

“傳言都是真的，儒家弟子在死之前會將自己生平心得筆記傳授他人，希望能夠流傳千古。”想到此處，懷翠眼神更加堅定。

嗯，至少讓公子沒有遺憾的死去！

“請公子授經！”

“嗯？”張懷民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眼神，還有這話，怎么感覺怪怪的？”

不過管不了那么多了。

“姑娘，這本《論語》希望姑娘今晚能讀上幾遍。”

“沒問題公子.....傳道文寶？！”

懷翠突然愣住，不可思議的看向張懷民。

“怎么了？難道姑娘不能看《論語》嗎？”

《道德經》不能讀，儒家經典也不能讀？

天要亡我？！

“公子...不，先生，先生真的要傳授我這本《論語》，這可是傳道文寶啊！”

“是啊。”

懷翠眼中充滿淚水，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她從小便喜歡聽村里先生念書，里面的經文道理對于她都是一份遙不可及的夢想。

每當路過柳樹邊的那個書塾，她總會駐足旁聽許久，聽先生講解先賢道理，聽先生評說古今君子，更從中聽到了一個個天下大同的美好世界。

她最喜歡聽的還是《桃花源記》，里面的桃源真是個好天地。

懷翠想，那般美好的天下，女子一定是能夠讀書的吧。

那里的女子一定是能夠自由讀書的吧。

桃花源是她心中的夢，但只能是夢。

她曾無數次祈求父母讓他讀書上學，但是得到的只有訓斥，因為她那時的使命是嫁給當地鄉紳做小妾。

期間她還去過書塾找先生，求對方可以給自己多講講人間道理，得到的卻是一句：女子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讀書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一直縈繞在她的心田，即便是化身山鬼可以飛躍山河，她依然觸碰不到這個夢。

尤其是成為鬼物后，這夢就徹底不可能實現了。

畢竟，儒家先生不會給一只鬼物傳道授業解惑的。

然而如今這個夢，好像要實現了。

“先生，真的可以嗎？”

“當然，人人皆可讀書，為何姑娘不行？”

“為何姑娘不行....”懷翠好似被雷法擊中。

這...這真是她所認識的儒家嗎？

不！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儒家！實現天下大同的儒家！

“謝先生！”

懷翠激動地磕頭行禮，她無數次偷看過拜師行禮，也無數次幻想過自己也有拜師的一天。

她好恨自己沒有帶束脩，四處掃去也沒杯盞為先生敬上一杯茶。

張懷民也不管什么合不合適了，微微點頭，想趕緊讓女子去拿書去讀。

“謝先生！”

懷翠哭了，她好怕張先生臨時反悔，隨著那個點頭，她知道自己被認可了。

“請先生授經！”

張懷民差點被這句話閃了腰，趕忙說道：

“能不能換個詞？”

“哦”，懷翠想了想，大聲喊道：“請先生賜經！”

張懷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