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把酒問月
- 儒道種田,以蒼生為種子
- 柳卸冬
- 2181字
- 2023-03-06 20:39:34
不知道為什么,蘇適一直對于詩詞大道很高興去。
這么多年來,等當(dāng)經(jīng)文有什么難以進展的時候,他都會去讀讀歷代大家的詩詞,或者去拉著張懷民痛飲作詩。
即便每次都是他更勝一籌,但是他不是享受獲勝的感受,而是享受作詩的過程。
一字一詞,一琢一磨,蘇適都能從中感到莫名的快樂。
而這明月又是他一直以來關(guān)注的東西,寫過的詠月詩詞不計其數(shù)。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蘇適便將月亮當(dāng)成了自己情感的寄托。
自從他被現(xiàn)實磨平了棱角,認(rèn)識到了自己在經(jīng)學(xué)大道的欠缺,他就不敢光明正大去看明月奴,只敢望著月亮去思念那個姑娘。
明月奴,多好的名字。
蘇適想自己何嘗不是明月奴,每日望著月亮相思,仿佛是這玉盤的奴隸一般,始終逃脫不了對方的控制。
星臨萬戶動,月傍九霄多。
“此時明月奴一定在摘取月華吧?”
蘇適提筆微笑,空中唯有一玉盤,星光都在他眼中。
玉虛宮是靠著月華之力修行的仙宮,聽說得道的仙子們都飛升到了廣寒宮中。
明月奴作為玉虛宮中的翹楚,假以時日一定能夠飛升。
蘇適堅信這一天會成真,雖然有些不舍,但轉(zhuǎn)念一想這樣自己就能看到她了,隨即傻笑。
可惜這廣寒宮太高,高到自己遙不可及。
對明月奴來說猶如甘泉靈氣的月華,對蘇適來說十分寒冷。
畢竟這月光不屬于自己。
蘇適想到該寫什么了,于是便提筆寫下第一句。
「暮云收盡溢清寒」
每天他都在暖陽當(dāng)中期盼月光,可是每當(dāng)明月高升,白日里的溫暖便會散去。
明月遙不可及啊。
情動意至,文思泉涌,蘇適寫下第二句。
「銀漢無聲轉(zhuǎn)玉盤」
滾滾星河在月光照耀下黯然失色,十一年來蘇適見過太多的仙子俠女,可十五歲那年出現(xiàn)的女子就像空中的玉盤,誰也代替不了。
無數(shù)個夜晚,蘇適都在無聲的銀漢當(dāng)中望著玉盤流轉(zhuǎn)。
其實星河明月皆有聲,無聲的只是他罷了。
懷民說的不無道理,對于蘇適來說,十一年來的癡心妄想是該醒醒了。
不是他想醒,而是光陰已經(jīng)容不得他癡心下去。
賭約上的一年之約,蘇適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實現(xiàn)的。
“圣賢裁決”,蘇適無奈干笑。
別說他這個籍籍無名的小書生了,就算是平橋書院的院長李清風(fēng),風(fēng)流上百年也僅僅只有一首詩文通過了圣賢裁決。
一年后的他必然是要文心破碎,到那時候,即便自己不想讓這個夢醒來也不行了。
沒有了文心,儒道不能進行下去。
更不可能在經(jīng)文大道上面獲得更好的成就。
這樣,他十五歲那年起做的夢,就徹底的醒了。
一年后啊。
想到此處,蘇適癲狂大笑,揮筆給自己的詩詞結(jié)尾。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前面還是恭敬的楷書,從“此生此夜”開始變成行書,到“明月”二字徹底癲狂,最后“何處看”竟然是認(rèn)不清字體了。
“此生此夜不長好啊,不長好。”
蘇適端起酒杯又是痛飲而下。
就連夜中思念心上人都不行了嗎?
就連月下和好友痛飲作詩都不行了嗎?
“懷民”,蘇適端詳著手中的竹杯,瞇眼笑問道:“你說我明年在哪里還能看到明月啊。”
明年這時候,蘇適的文心已經(jīng)破碎。
或許他已經(jīng)真的像今晚決定的那樣,選擇了跳崖了解一生。
因為懸崖之上是最接近月亮的地方,如果跳起,或許能離明月更近一些。
「暮云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zhuǎn)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明年我就看不到你們啦。”
蘇適頹然倒地,手中美酒灑落一地,平靜波瀾后,玉盤依然映在地上的酒面上。
“哈哈哈!”
蘇適歪頭看向張懷民,發(fā)現(xiàn)這位摯交好友卻在指著自己狂笑。
“子瞻啊子瞻,不就是一輪明月嗎?至于你如此頹廢?”
蘇適不以為然。
“你不懂。”
“我懂。”
“你不懂,明年,這明月便不存在了。”
蘇適知道,那時候那已經(jīng)步入輪回,再也不會被明月,被明月奴折磨。
張懷民搖頭。
“還以為蘇子瞻能有什么好詩詞,沒想到卻是如此頹廢,如何能稱得上佳作?”
“哦?那懷民拿出來你的高作,我來欣賞欣賞。”
蘇適在心中一直認(rèn)為他作詩比張懷民強,而且他今晚作的詩文是傾注感情的,由感而發(fā)的詩詞比絞盡腦汁想出的詩文強上萬倍。
他不相信張懷民還能作出更好的,他不相信張懷民能作出來比自己更有感情的詩。
即便作出來了,今晚,他也會偏執(zhí)的認(rèn)為他的詩最好:
“且看懷民如何作詩!”
張懷民搖頭嘆息,為自己倒上酒一飲而下,手指空中明月朗聲喊道。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蘇適睜大雙眼,沒想到懷民竟然如此起興。
這倒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詩詞格式,蘇適靜待下文。
有那么一瞬間,他好像看到空中玉盤不可察覺地顫動了一下,不知道是幻覺嗎。
顯然,張懷民也注意到了那顫動,轉(zhuǎn)而舉杯朝向蘇適笑道: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蘇適心中起驚雷。
這句詩詞完全就是在說他!
他不就是那個想攀登明月卻無法如愿以償?shù)娜藛幔?
而那個每晚閑庭信步的不就是明月奴嗎?他時時刻刻的在追逐的對方!
沒等蘇適回過神來,來自張懷民的震撼一波接一波,徹底刷新了蘇適的認(rèn)知。
「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fā)。
但見宵從海上來,寧知曉向云間沒。
白兔搗藥秋復(fù)春,嫦娥孤棲與誰鄰。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當(dāng)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
每吟唱一句,一縷月華都會從空中飄向張懷民的杯中。
明明已經(jīng)空了竹杯,此時竟然泛起了波光粼粼。
當(dāng)張懷民吟唱出最后一句,竹杯當(dāng)中已然酒滿。
月光遠赴凡間,化作酒水,只為張懷民這首詠月詩。
杯中玉盤停駐,不知是本就為月光的酒水化成,還是酒水倒映了天上明月。
“明月在此,子瞻可敢飲下?”
張懷民將酒杯端到蘇適面前,對方卻如癡兒一般搖頭呢喃。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
“你不是懷民....你不是懷民....”
...
“你是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