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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那天之后,他又恢復了以往的精氣神。

到處尋找馬克思的著作和與其有關的書,這一大膽行徑也引起了當局者的關注。

他們派了警察,還大張旗鼓地用了搜查令,在塔諾家里里外外搜了三天。

我幫他將那些書本資料隱藏起來,他也一口否認自己最近的奇怪行為。

那些警察只好無功而返。

這次搜查后,因為嚴重的經濟危機,政府已然無暇顧及我們了。

于是,塔諾做出來一個大膽的決定。

去中國投奔他的父親。

他仍是那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但馬克思的思想對他的影響也頗為深刻。

當塔諾看完《資本論》后,他對資產階級產生了極大惡意,也時常會夸贊勞工的無私與偉大,他漸漸也成為了馬克思主義的擁護者。他十分向往建立社會主義的俄國,不,是蘇聯。他告訴我,“見不到馬克思,那我總得去見見列寧吧。”

可當他到達中國的時候,才得知列寧已經逝世了,如今蘇聯是斯大林在職。

他接連遺憾了幾個月,做什么事都唉聲嘆氣。他的父親維爾曼先生十分擔心苦悶的兒子,于是,在一個閑散的下午,維爾曼先生將塔諾約去附近的茶館交談。

我當時也有幸聽了這對父子的談話。

維爾曼先生并不是一個沉默寡言,不茍言笑的德國人。

他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笑問:“最近發生了糟糕的事情嗎?”在中國十多年的生活,維爾曼先生的中文非常流利,即使會存在一些小小的語法錯誤,但仍令人驚訝。

對于父親維爾曼,塔諾是敬佩萬分的。

維爾曼在塔諾母親去世后,帶著六歲的塔諾毅然來到了中國,靠著祖上積攢的資產做起了生意,如今已有十二年了。

在塔諾十三歲時,因為中國社會動蕩不安,維爾曼先生將他送回德國,交由其祖父扶養。塔諾十五歲,其祖父逝世,塔諾在父親信中的殷切期望和教誨下長大。

所以塔諾十分依賴自己的父親。

塔諾將自己的苦悶與遺憾傾訴給了父親,希望能得到父親的安慰。

維爾曼先生拍了拍兒子的后背,語重心長地說:“塔諾,即使他們都逝世了,可他們的思想永存。我也讀過他們的些許著作,有了一些啟發。中國新文化運動領頭人李大釗先生所作的《我的馬克思主義觀》有一定價值,蘇聯的斯大林也是一個偉大的人。你需要多去了解,而不是像以前在德國一樣蒙住雙眼堵住耳朵,不主動去了解,結果什么也不知道。”

塔諾瞬間又充滿了力量與熱情。

他紅著臉,高興地吟誦著:“馬克思主義主義萬歲!”

那次談話后,他開始又搜集著關于中國對馬克思主義的解讀。

他的熱情前所未有的高漲。

聽到中國也成立了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中國共產黨,他甚至激動地拉著我的手跳了支交際舞。

他想去見見這些黨員朋友們。

可殘酷的戰爭讓他寸步難行。

日本士兵毫無人性,肆意殺害,奸淫著中國人。

1937年12月13日,對每一個南京人來說都是災難。

塔諾親眼目睹了日本的暴虐行為,他的淚水都快要流干了。

他戰戰兢兢地庇護著,孩子,老人,婦女……

早在11月,他的父親維爾曼先生應德國大使館要求搬離了南京的工廠,去了內地。

塔諾想要前往上海,遂與父親分道揚鑣。

由于啟程過晚,塔諾碰上了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

他想盡一切辦法,希望庇護南京所有人,但他能力有限,僅僅庇護了152人。

我陪在他身邊,幫他照顧病弱的婦女,老人,兒童。

塔諾在深夜里,無數次請求我幫助他,也幫助所有面臨戰亂的可憐人。

可我無能為力。

過長時間的塵世生活,使我失去了信使的神力,只能做一普通人。

我懊悔無及,可依舊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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