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江冠群帶著她到旁邊的江堤公園散步。
初春的南方明媚多姿,一樹一樹挺拔怒放的玉蘭,在藍天下美得耀眼。
遠處的蘆葦還未褪去寒冬的枯色,但底部已長出許多鮮嫩的綠芽。
兩雙鞋底在木棧道上敲出規律的“咚咚”聲響,陽光下被拉短的影子可可愛愛!
“下午你幾點的動車回去?”
“我怕一上午辦不完,時間留寬裕點,訂的下午四點多的票。現在想早點走,但改簽沒票了。”
“別慌,來了就在這里轉一轉,晚點我送你去車站。走,我們坐個輪渡去江心島!”他用手指了指那片孤立在碧綠煙波上的美麗小島。
不是周末也不是節假日,島上游客不多。
下了渡船,走十幾個臺階上了島去,只見古木參天,濃蔭蔽日。走不多遠,就看到一座古塔。
江冠群興致勃勃地給她講起了古塔的歷史。她卻不知道是太累還是太困,腦袋有些昏沉。
一直走到離小島東頭的地方,花塘邊有兩座涼亭,她在那個無人的涼亭坐下來。
江冠群看她走得有些喘氣,透白的臉上浮現兩朵紅暈,以為她走累了,便跑去買水。
便利店離得有些遠,回來時,拿著兩瓶水的他發現涼亭里變成了兩個人。
何宵宵的身邊多了一個戴著牛仔帽,背著攝影包的男孩。那個男孩子很帥很年輕,渾身散發著一種朝氣。
男孩正給她展示相機里的作品,她雙手捂著嘴笑。
他怔了幾秒,慢慢走過去。那幾秒鐘里,他想打破這個眼前的場面,又怕打破了眼前的場面。
男孩看到他,自行站起來,招呼了下就走了。
“你們在聊什么這么開心?”
“他說他拍了我一張背影,問我介不介意?我當然不介意,拍的可好了!”
“有多好?”
“不告訴你!”
“我不是給你拍的也挺好嗎?”
“那還是他厲害點,他剛才教了我幾個拍照的小技巧。”
“你怎么能當著一個男人的面夸另一個男人,我會吃醋的。來,喝口水!”他用瓶子底輕輕點了幾下她額頭,然后把瓶蓋打開,遞到她手里。
她接過喝了一小口。
“你的手指頭怎么腫了?”他看到她右手的食指頭有些紅腫。
“被螃蟹咬了一口,應該睡一覺就沒事了。”
“痛嗎”
“有點,不過還能忍。”
“我帶你去醫院處理一下吧。”
“不用不用,哪有這么嬌氣,說不定還沒到醫院就自己好了,哈哈!”
“可……”他心里有點不踏實。
“可什么呀,再過一會兒你可以送我去高鐵站了!”
“哦,我回公司有點事情,要先去一下公司再送你去車站。”
“好!”
到了江冠群的辦公室門口,她才知道,他不僅是林天表的領導,還是他的老板。
“快進來啊!你傻乎乎站門口在想什么?”
“能直說嗎?”她進來到沙發上坐著。
“彎著說也行!”他朝她一笑。
“嫉妒!有那么一點點嫉妒,我小時候還夢想過自己開一個廠子呢,不過像羽曼毛衫廠一樣的,不用像你的廠這么大。”
“我小時候想當科學家,也沒實現。”
這時,一位40歲左右白襯衫外面套著羚羊公司廠服的男子拿著一推資料進來跟江冠群聊了一會兒。
等那個男子出去,江冠群也抓起桌上的車鑰匙招呼她離開。她站起來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些飄,胃里一陣惡心。
“管理這么一家工廠,是不是每天都很忙?”她用大拇指來回撓著越來越來痛的食指,用包擋著右手,不讓江冠群看到。
“理順了就好,每個人在自己的軌道上各司其職。”
到了車站,他說要看看她的手指頭。
“不用看,已經快好了。”
“看一下!”
“不給!”
“看一下!”他站在車門邊,有些著急,因為后面不斷有送客的車開上來,這里除了下客不能停留。
“江冠群,你看后面!”
他本能地回了一下頭,再轉過來她已跑出幾米遠了。
“快,有人暈倒了!”車站入口處立即圍過去一群人。
正要掛檔離開的江冠群往那邊看了一眼,沒有看到何宵宵,她按理還在那個位置的,當下覺得不對勁,開了車門就往那邊跑。
撥開人群,看到地上那抹熟悉的黃色的小小的身影,腿一軟差點摔倒。顫抖的手摸了下她的臉,很燙。
邊上有人催他快送醫院,有人建議打急救電話。
他抱起她的那一刻,他心頭一緊,鼻頭一酸,眼眶有些模糊。懷里的她好輕好小,仿佛隨時都要飄走。
醫生說她感染了某種致命的食肉菌,一旦感染沒有及時救治,死亡率很高,幸虧現在送來的及時。
經過抗感染治療,第二天早上她醒來時,覺得輕松多了。食指被醫生用紗布纏的又粗又胖。
她用笨拙的手指碰了碰床邊趴著的腦袋。
“我去!不小心睡著了。”他帶著一種警覺醒來,第一時間去看她。
“你醒啦,有沒有什么不舒服?”他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退燒了已經。”
“江冠群,麻煩你了!”她輕聲道,。她有點抱歉,她不是一個喜歡麻煩別人的人,雖然她自己常常被別人麻煩還樂滋滋。
不知道為什么,“麻煩”兩個字在江冠群聽來有些不適。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他把兩只手拄在病床邊沿,彎下身子,聲音里滿是溫柔。
她搖搖頭。
“醫生有沒有說,我什么時候能走?”
“你有急事嗎?今天周六了。”
“不是,我是怕你忙,耽誤你時間。”
“這些你不要操心,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知不知道你差點命都沒了!”
“哪有這么夸張,手指頭破個皮!”
“你呀,就是小傻瓜一個!”
“對了江冠群,醫藥費我自己付,用了多少錢你先幫我記著。”
“跟我算這么清楚?”
“當然,親兄弟明算賬!”
他突然想到什么。
“十年前,我從海州醫院走了,醫院有沒有找你要錢?”
“沒有,我自己主動去結的賬。……”她正要把以前的事噼里啪啦展開說一說,想了下又把嘴巴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