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方破曉。

左相府。

阿賽麗推開自己的房門，微微一怔。她看見母親大人站在窗邊望著朝陽，似乎在那里站了一夜。

“母親大人，我回來了。”

“我可憐的孩子。”左相轉過身來，老淚縱橫。“讓娘抱抱。”

“都是為娘無能，讓你受此大辱。”左相說著擁女兒入懷。

“呃……”阿賽麗抱著母親感受也非常復雜。“母親大人，其實……”

“你不用說了，什么都不用說了，為娘懂。為娘什么都懂。”母親哭的更大聲了。

“不是，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聽細節。”左相用力抓著阿賽麗的肩膀，“你要把一切都忘了，忘了你就會好過很多。相信為娘。”

“娘，你聽我說！昨晚上什么也沒發生。”

“……”

氣氛一時尷尬。

“怎么會呢？”左相有點懵，轉眼又想到一種可能，“莫非，昨天他玩的太過分，你斷片了？”

“娘，你想什么呢！”阿賽麗臉色紅的像滴血。

“是真的什么都沒發生。不信，不信你檢查一下！”

……

經過一番仔細嚴謹的檢查后，左相抬起頭，還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賽麗張了張口，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從昨晚到現在為止，她的情緒一直很復雜。

有幾分松了一口氣的解脫，有幾分說不清楚的羞惱，更多的是困惑。

她把昨晚的過程原原本本的給左相講了一遍。

聽完一切的左相，在室內來回踱步，陷入了沉思。

“只有一種可能。”左相眉頭皺成川字，“他是在用這種方式給我暗示。”

“暗示什么？”阿賽麗懵懂。

“暗示我，不，是暗示我們樓蘭所有人都在他指掌之中，想讓我們哭我們就得哭，想讓我們笑我們就得笑。”

“沒錯，一定是這樣，他是在告訴我，‘要聽話’。”左相漸漸確信。

“啊，這么深奧么？會不會咱們想多了，他就是單純習慣晚上有人哄他睡覺？”

“好孩子，這種話說出來你自己信么？”左相用安慰傻孩子的眼神看著阿賽麗，把后者看的羞愧的低下了頭，“聽著，這個陸羽比我預計的還要危險的多，我們不能就這樣束手投降。”

她眼中露出愧疚的神色，“好孩子，又得委屈你了，娘需要你作為侍從潛伏在陸羽身邊，你要了解他的一切動向。娘有預感，這個陸羽恐怕要在我們樓蘭攪風攪雨。”

“那我們不能想辦法多給點財寶，客客氣氣把他送走么？”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東方的諺語‘請神容易送神難’，如果能出點血把人送走，那當然最好。但娘擔心，這陸羽不肯走啊。”

“如果陸大……陸羽不肯走，女兒愿意潛伏在他身邊。但女王大人那邊，怎么辦？”阿賽麗有點擔心。

“我會跟女王大人好好說清楚的。”左相用嚴峻的目光看著阿賽麗，“過些時候，找個由頭你就去陸羽身邊待著，最好是能混到他床上。”

看著女兒低著頭，左相扶著阿賽麗的肩頭。“娘知道你不甘心，如果再年輕二十歲，娘寧愿自己出馬。”

“記住，這是只有你能完成的任務，重任在肩，個人的榮辱得失都要排在樓蘭后面。”

“……知道了。”阿賽麗抬起頭，眼神黯淡，“為了娘，女兒一定會完成任務。”

……

跟女兒談完，天色還早，左相顧不得休息，馬不停蹄趕到了大將軍府。

燕丹云還沒起床，就接到了下人的通報。左相求見。

半個時辰后，她在會客室見到了來回踱步，滿腹心事的左相。

“燕將軍，你把此行的過程，尤其是與陸羽有關的情況細細跟我說一遍。”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燕丹云還是把此行從頭到尾都仔細講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什么細節。

聽完她的講述，左相眉頭深鎖，

“燕將軍，從你的角度來看，你覺得這個陸羽是什么性格？且不說他老提起的什么師兄師姐，這些奇奇怪怪的話。”

“如果拋開他的實力，拋開他很不正常的自言自語，單說性格的話。”燕丹云覺得這題簡單，“就還挺純真的一個人啊，也不復雜，七情六欲都寫在臉上，感覺像是沒經過什么事的大孩子。”

“純真？”左相在室內來回踱步，她走了好幾圈，猛然一拍腦袋。

“丹云啊丹云，你這次可是給咱找來一個大麻煩啊。”

燕丹云滿臉糊涂，“左相大人，你也知道我是武人，沒有你腦袋轉的快。你有啥話要不直說吧？”

“這個陸羽，陸大師。絕非純真之人。此子工于心計，城府極深，尤擅表演。”

“啊？你為什么會這么說？”

“我給你舉幾個例子。他第一次出現，整座山都不見了，明明一個人都沒找到，他卻說什么山上有個鎮靈觀，還有一堆師兄師姐師父師娘的對吧，你說想拜見他們。結果找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借口，其實最終也就他一個人。”

“還有妖兵來襲的時候，他明明可以早早阻止，卻偏不動手。直到鶴真人和魚玄機都露了怯，你求他出手，這才出手。完事還把你的護身玉佩要走了，讓你回程的路上非得依賴他不可。”

“救女王就更不要說了。過程中提出那么多無禮的要求，事后還……他還……”左相忍著氣憤把陸羽的昨天提的要求告訴了燕丹云。

“啊？竟有此事？”燕丹云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完全想不到陸羽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昨晚……那該不會已經……”燕丹云捂住了嘴。

“別慌，事情沒有想象的糟糕。今天一早我女兒就回來了。她跟我說……”左相湊近燕丹云的耳邊。

“一晚上什么都沒干，就讓她哄他睡覺？把她當枕頭用？”燕丹云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左相，似乎在說，你在逗我玩？

“我仔細查驗過了，我女兒昨晚確實什么都沒發生。”

“那這不是正好說明，陸大師很純粹，沒有歪心思么？”燕丹云更糊涂了。

“錯錯錯。”左相搖著手指，“我一開始也沒想明白。但聽你講完前因后果，一切都合上了。嚴絲合縫。”

“陸羽此人必定貪花好色，但相比好色，他更在意的是掌控。”左相語氣高深莫測。“他要的是我們所有人臣服他，祈求他。他干的所有事情都是服從性測試。他一晚上什么都沒干，就是告訴我，只要我聽話，他不是不能高抬貴手。”

“包括什么師兄師姐，那都是明著演，就是告訴大家，我說的話再荒唐你們也得當真話去聽。”

“指鹿為馬？”燕丹云想起小時候聽過的一個歷史故事，傳說是來自東邊的大武王朝。

“沒錯。還有什么既承人托，必取所愛。你聽聽，這是人話么？就是明擺的告訴你，他想要什么，你就得奉上什么！”

“你仔細想想，他回程跟你共乘一騎，救女王時非得在你大腿上入睡。是不是都在不斷的試探你的底線。而你呢，在他的脅迫下，底線步步后退。你仔細品品，是不是這么個情況？”

“欸，好像還真是。那那那，那現在怎么辦？”燕丹云聽她一通分析，一時間也有點懵了。就感覺好像前前后后是合上了啊。

“趕緊去找女王殿下，必須跟她說清楚，此子心機深沉，斷不可留！哪怕給他再多的財物，也要讓他趕緊走。”

左相這次徹底想清楚了。她拉著還有點懵的燕丹云直奔王宮而來。

剛踏進三層觀景花園，就聽見女王銀鈴般的笑聲。

左相定睛一看，一股不妙的預感涌上心頭。

只見女王和陸羽相對而坐，兩人不知聊了什么，女王正被逗的掩嘴大笑。

她一抬頭，正好看到左相，眼前立刻一亮。

“愛卿快來，本王正好有一事宣布。”女王殿下轉向陸羽，“陸羽大師熱忱真摯，悲天憫人。一身降妖的本事更是出神入化，我想請他擔任大國師，怎么樣，是不是很棒？”

咕咚。左相原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