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和陳施苑一起上山去尋找蠱神的行蹤。

既然陳施苑就是我要找的“瘋”女人，那么這條線索自然也就斷了。

能下害神蠱的，一定不是普通蠱民，說不定就是那個什么蠱神。更不用說我也想會會，什么樣的用蠱之人敢自稱為神。

店老板倒是高興，我走了，他也就不必為了我得罪其他蠱民，去要人家的本命蠱了。

只是走的時候，啞女支支吾吾的拉著我不松手。

直到從旅店走出來，我才發現…啞女在我的口袋里偷偷塞了張紙條。紙條上的文字很簡單，小心陳施苑。

這啞巴丫頭倒是好心腸，不過不用她提醒我也會對陳施苑多加防備。

這個女人身上，疑點太多。

就單說一點，她出現的時機…太巧合了。

“啞巴丫頭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陳施苑領著我出了鎮子，沿小路鉆進了連綿的群山。西南地區氣候濕熱，山脈連綿不絕，山里有數不盡的奇珍異寶、怪異植物，當然，也缺不了劇毒之物。

蝎子、蜈蚣、蜘蛛、毒蛇、蛤蟆…光是這些常見的毒物就讓人頭皮發麻，何況還有數不盡的各種毒蟲，根本叫不出名字。

看陳施苑這一馬當先的樣子，倒不像是細皮嫩肉的城里姑娘。

“問你話呢，”見我不出聲，陳施苑舉著砍荊棘的柴刀沖我比比劃劃，“那啞巴是不是看上你了？”

“不干你事，”我丟出阿童，讓它出去探路，“倒是你…”

“我怎么了？”陳施苑的臉莫名的紅了。

“蠱神的事，你還沒告訴我。”

“是…”她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你呢，你答應我的，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蠱童。”

“古佟？”她眨眨眼，一臉茫然，“我還以為是哪個世家子弟呢，你蠱用的不賴。”

我沒糾正她的看法，“前面有塊空地，坐下歇會兒，順便說說蠱神。”

陳施苑同意，我們二人走過去坐了下來。

“我是壯西人，之前跟你說過了，”陳施苑攏了攏碎發，“我們陳家世代用蠱。我大伯是現在的家主，可他有了退位之意，我是下一任家主的繼承人之一。”

“五彩陳家？”

我立刻想到解羽跟我講過，壯西的用蠱家族里是有一個陳家，以陰毒蠻橫出名。

這個家族善于用腫蠱和蛤蟆蠱，世世代代近親結婚，導致性格暴戾，壽命很短。因傳女不傳男，族中女人皆用五彩繩編發，因此得了個五彩陳家的花名。

我記得解羽提到陳家時說，陳家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防不勝防。

可陳施苑卻愣了愣：“不，不是，是蓮花蛇陳家。五彩陳家是女人做家主的。”

“你繼續說。”

“我想找到這世上最奇最毒的蠱，于是到處游歷，終于聽到了蠱神的事，就想著去山上的洞子里碰碰運氣…”

陳施苑眼睛直勾勾盯著遠方，似乎在回憶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上山之后，找到了一個藏得很深的苗寨，那里幾乎都是些老弱婦孺，不與外人來往。我騙他們說，我是進山采藥的外鄉人，和父親走失了。”

她喝了口水，接著說：“能看得出來，他們很高興，給我安排了住的地方和飯菜。或許以為我不懂苗話，他們說話根本就不背著我，我聽見有個族長模樣的老頭說蠱神的新娘終于有著落了。”

“可是，你不是裝瘋下山來到鎮子上的嗎？”

“你聽我說完，”陳施苑頓了頓，“我一跟他們接觸就知道了，都是些老蠱民，下蠱幾乎是家常便飯。不過第一次吃飯的時候，他們并沒有給我下蠱，而是迷暈了我…”

“迷暈？”

“沒錯，”她說，“我當然沒昏過去，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抬著我進了更深的大山，然后扔進一個洞子…就在那里…”

她有點說不下去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謝謝，”陳施苑深深吸了口氣，“我看見了他的背影，那個蠱神。他渾身長滿了黑毛，瞳仁是深紅色的，個子矮小。他側臉對著我在那咀嚼東西…直到我睜開眼睛，才看見吃的竟然是個年輕女人！”

“是那個新娘？”

“應該是，最可怕的是，那女人還活著你知道嗎？活著！她的嘴巴被粗大的針線縫住了，可是還是能聽到凄厲的呻吟，那蠱神就趴在她的身上，一口一口撕咬著…”

我胃里一陣翻涌。

這還算是個人嗎？

我兒時聽解羽提過山精魑魅，可就連解羽也沒有見過，只是當傳說講罷了。

渾身長滿黑毛的小個子怪物…難道真的是某種山魈？

不對，山魈不會下蠱，更不可能在鎮子上和我對話！

“所以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我一直裝作昏迷的樣子，苗寨里的人也沒有用繩子綁我。我趁蠱神不注意，溜出了洞子。后來我才下山，在鎮子上裝瘋。”

“我記得，你說紙人里的蠱粉是蠱神放的？”

“這個我沒騙你，”陳施苑嘆了口氣，“下山之后，也不知怎么的，蠱神竟然找到了我，要我回洞子里當新娘，不然一輩子都會受到詛咒。我想了想，富貴險中求嘛，或許那洞子里的確有我想要的蠱。而且，我也不是柔弱的姑娘。”

陳施苑說完之后，我們兩個沉默了很久。

目前的信息，僅僅是陳施苑的一面之詞。

神秘的苗寨、大山里的洞子…還有吃人的黑毛怪物和嘴巴被縫住的年輕女人…

我一陣深深的無力感，解羽給我的任務，根本就是遙遙無期。

更何況，陳施苑的話也不知能信幾成。

她所找的奇蠱，不就是我嗎…或許是騙我上山…

“喂，”陳施苑突然叫住我，“你聽。”

我順著她的目光，果然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忽然，平地起了一陣怪風，風力夾雜著陣陣腥氣。

陳施苑望著風來的方向，面色蒼白：“咱們到蠱神的地盤了。”

我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那分明就是青蛇阿童探路的方向，可阿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