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施苑給我遞了個顏色,示意我先別說話。
我扶著她,看見那些苗人沖我們招手,讓我們過去。
“里面有個人我見過,”陳施苑低聲說,“上次抬著我去洞子里的人。這些人都和蠱神有關系,還擅長放蠱,小心點。”
“他們認出來你怎么辦?”
“不可能,”她繼續小聲說道,“上次我改了樣貌,和現在完全不一樣。只是苗寨里的老人或許能聽出我的聲音,干脆裝啞巴好了。”
這時,苗人小伙子們見我們不動,便派了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孩子過來。
這孩子皮膚黝黑,身體精壯,可渾身臟兮兮的,尤其是指甲里,嵌著泥垢。
不是養蠱之人。
我松了一口氣,主動問道:“你們是誰?”
“寨子里…你們、誰、外來?”
他漢話說的很不利索,比比劃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打啞謎。
我用眼神征求了陳施苑的意見,見她點頭,便用苗話和這孩子交流起來。
他告訴我們,他們是住在山里的苗民,寨子里很少有外人來、與世隔絕,所以見到我們很稀奇,問我們是不是迷路的游客。
我心里暗笑,誰會來這鳥不拉屎的大山深處旅游?
“我朋友得了病,”我指著陳施苑,“我們聽說這里有一味草藥可以治療,所以來碰碰運氣,結果迷路了。”
他聽了很高興,說愿意讓我們去寨子里休息。只是吃的住的要用東西換,他們那不用紙錢的。
說罷,他又狐疑的打量了一下陳施苑,問得了什么病。
我順水推舟,說了下癲蠱的癥狀。告訴他,我們來鎮上旅游莫名發病,旅店老板說山里有我們需要的草藥。
他果然信了,跑回去和他的苗人朋友們嘀咕起來。沒一會兒,就朝我們揮手,意思是說通了。
“小心一點。”
陳施苑裝出一副柔弱的樣子,但神情卻含著戒備。
不用她說我也知道,這些看上去淳樸的苗民青年…或許就是蠱神的爪牙。
走過去我才發現,對方來了足足有七八個人,個頂個的精壯身材,穿著苗族服飾。有兩三個,甚至還拿著獵槍。
我和他們交談了幾句,發現他們對陳施苑的病非常感興趣,好在我對癲蠱熟悉,回答的并沒有破綻。
不過…
乍一和這些人接觸,我就發現他們當中至少有五個以上都是用蠱的,還是好手。
蠱分有形、無形,常見的那些毒蛇毒蟲蠱就是有形蠱。這種蠱其實嚴格上并不能叫蠱,而只能叫巫、巫術的產物。只有蠱煉化為無形,才稱得上是蠱。而練出無形之蠱的人,則算得上是厲害的蠱師。
這些苗民中有一個年紀稍長的人,他的脖頸上盤旋著幾圈淡淡的黑氣,這就是練出了無形蠱。他的本命蠱應該就是這個形態的毒蛇。
當然,這黑氣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我不知道陳施苑發現了沒有,她垂著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好像已經奄奄一息。
“就快到了。”
那個練出無形蠱的男人說道,“楊當引香,你們可以叫我的漢名,楊卓。”
“你會說漢話?”
楊卓點點頭:“小的時候出去學了一點,學的不好。”
后來我們就沒再說話,只是默默的行走。
中途陳施苑找機會暗示了我一下,我明白,這個楊卓就是她認出來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我們來到一個寨子前。
這是個典型的苗寨,建筑和村落結構都是苗族風格。
只是從我的眼睛來看,苗寨的上空盤旋著數不盡的黑氣,空氣中更是絲絲縷縷腥臭的味道。
看來,用蠱的人不少,且大都已經練成了無形蠱。
我有點犯難,若是我獨自一人當然來去自如,可要保全陳施苑就麻煩了。
而且這養蠱高手眾多的苗寨都懼怕的蠱神,到底是個什么存在?
“人到了。”
進了寨子,楊卓把我們帶到一個吊腳樓里。這吊腳樓很漂亮、也很大,應該是族長的住所。
一個穿著華麗的苗族老人接待了我們。
“不錯、不錯。”
他臉上掛著笑意,可是眼睛卻冷冰冰的毫無溫度。
而且我能感覺得到,這老人用蠱的手段絕對不一般。
因為就連我,都沒在他身上感覺到蠱的氣息…
解羽說過,養蠱越厲害的人看著就越無害…會咬人的狗不叫,都是一個道理。
“吶羅(苗話中老人家的意思)你好,我們迷路了,想在這歇歇腳。”
我連忙裝著苗話不熟練的樣子,對他說。
“引香都跟我說嘍,”他瞇著眼睛,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著我和陳施苑,嘴角卻還勾著,“我叫龍老雄,是這寨子的族長。你們有什么需要的,盡管找他。”
說罷,他擺了擺手,示意楊卓帶我們出去。
我們轉身離開,我能感覺到龍老雄的眼睛還死死的盯著我們,好像鉤子一樣。
“慢著。”
他突然叫住我們,“這位姑娘有點面熟啊,咱們是不是見過?”
看著陳施苑的時候,龍老雄特意用苗話問道。
陳施苑微微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看他、又看看我,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我朋友不懂苗話的,”我連忙說,“吶羅你有什么事問我。不過我和我朋友都是第一次來這,是不是認錯了?”
“是的是的,”龍老雄突然大笑幾聲,“老了,糊涂了。外面的人來了沒幾個,還能認錯了,真是老糊涂了。”
他再次擺擺手,示意我們離開。
可就在這時,我突然感到身后一陣陰冷的氣息撲向了我們的后背!
老東西放蠱了…
陳施苑顯然也感覺到了,她暗暗捏了捏我的手,讓我不要輕舉妄動。
接著,我背后明顯一涼,一個什么東西攀了上來、騎在我的脖子上…
最可怕的是,我竟然根本就分辨不出這是什么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