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頭發重新裹好，戴上頭巾，張成漫步在成都街頭，此時已是華燈初上，大街上卻依然熱鬧非凡。當此亂世，能夠堅持不宵禁的，也就只有這里和嶺南宋閥的領地。不過桂林地處偏遠，哪里及得上成都繁花似錦。

投身喧囂之中，微風席面，剛將一個貴族子弟打倒在地，那種無法抑制的興奮勁，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把文鴛的宴會攪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很生氣，得想個法子哄她開心才行。”張成暗自想到。

回想先前的情景，心中微微一動。李孝恭風采絕倫，蕭家的人應該會看在眼中，雖然被自己擊敗，但依然是蕭勇謀求親路上最大的競爭對手，至于自己，他們還不會放在心上。

此時李孝恭身受重傷，是除去他的最好時機，蕭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李家的人同樣明白這一點，天然居是絕對不可能再住了。然而現在百花節將至，要找套房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當下不再遲疑，找到秘密聯絡點，將這條消息傳給安隆，他在成都根深蒂固，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給李家安排套合適的宅院，以方便監視，倒是非常容易。

站在珠寶店門口，張成正琢磨著是買些珠寶哄女人開心重要，還是去看人打架比較有趣。就在這時，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連忙轉過身去，只見一個文士模樣的人，正從身邊走過，不禁大喜，連忙叫道：“師，秦川公子，沒想到你居然在這里，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那人身形一頓，慢慢轉過身來，正是那美絕人寰的師妃暄，只是她現在身穿一套寬大的文士服，將完美身材遮掩起來，再戴上一頂青綠草帽，若非張成心生感應，絕對認不出她來。只是這種感覺明顯比上次見面時淡了許多，知道她武功又有精進。

不過看她的反應，顯然未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不禁有些得意。他最近天蓮宗心法越發純熟，往人群中一站，就是師妃暄這樣的人物，都無法生出感應。倒不是他武功比對方高，只是術業有專攻而已。

“張公子怎么會在這里！我還以為你正在忙籌備演出的事情呢。”

“本來在參加文鴛小姐的晚宴，不過出了點事情，只能一個人灰溜溜的跑出來。我有一個關于李閥非常及時的小道消息，不知道妃暄有沒有興趣？”

師妃暄忍不住微笑道：“可惜我身無長物，無法關顧張老板的生意哩。”

張成一幅肉痛的樣子，苦著臉說道：“算了，買賣不成仁義在，這次就當作混個臉熟。”然后彎腰小聲說道，“李孝恭公子受了重傷，蕭家準備趁機暗殺他。”

說完好好盯著師妃暄，看她有什么反應，只見她秀眉微皺，說道：“如今隋朝暴政，天下英雄群起，他們不為百姓出力，怎么反到這里來打打殺殺的。大業一日未成，天下不知道還要亂到什么時候。”

“是啊，不能讓李公子死在我巴蜀，不然事情更加講不清楚。小弟雖然力薄，但也愿與妃暄同去救援？”

師妃暄搖頭道：“李家自有高手照應，妃暄雖然不知道是誰，但前些日子去向建成公子訊問天下大勢，曾與他照過一面，此人武藝不再妃暄之下，所以無需擔心。倒是張兄終于肯說實話哩，前天還遮遮掩掩的。”

“唉，在下有家有業的，一切還是小心為上，如今知道了妃暄為人，才敢坦誠相告。”

師妃暄笑道：“敢問張兄對這天下大勢，有何看法？”

張成額頭見汗，這師妃暄怎么見人就問這個問題。不過既然李閥那邊暗中還有高手，不用看也可知道結果如何。倒是瞧師妃暄現在的狀態，說不定慈航靜齋還未決定輔佐對象，倒是不妨與她們進行有限度的接觸。于是說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等我買幾樣東西，再找個地方與妃暄徹夜暢談。”

師妃暄點頭答應，兩人走進珠寶店中，張成是這里的熟客，一進門就被請入貴賓房中，呈上來的，也都是店中能賣的最好物事。他選了幾樣，看了師妃暄一眼，又挑出一塊美玉來，說道：“妃暄天生麗質，任何金銀器對你都是一種褻du，唯有這藍田寶玉能夠與你相配。這是在下的一番心意，請不要推辭。”

師妃暄卻不肯接受，說道：“妃暄雖然不是方外之人，但一心向道，素衣麻服足以，這些東西要來反是業障。”

張成如何肯聽，暗道你要是有了業障那才好哩，執意要送。師妃暄還要訊問他的意見，沒奈何下，只得勉強收下，只是拿在手中總都感覺有些別扭，張成教她佩戴在腰間，方才好些。做完之后還說道，“這是在下的心意，如果妃暄悄悄將它摘下，反而忘了佛主說的無我、無他之相，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這天下間的男子，敢這么強迫師妃暄的人，也唯有張成而已。

“張公子現在可以說說你的高見了吧！”與張成一起坐在原隋朝州府衙門的屋頂上，看著他一邊賞著夜景，一邊喝著水酒，仿佛非常享受，師妃暄故意冷冷說道。自出道以來，她還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語氣對人說話，既表明她已經非常生氣，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她那份好奇心已被成功勾引起來。

張成看火候已到，不在逗她，說道：“妃暄可知道我為何要把你帶到這里來，我只是心中感嘆，此處曾經是西南權利的最高峰，它見證著大隋的輝煌，只是還不到十年，大隋雖然還在，卻已病入膏肓，就是孫武復生，也是回天乏術，這里也日漸冷清，就連我們都可以隨便到這屋頂喝酒。真是滄海桑田，得得失失原來不過是那么一瞬間的事情。如果妃暄要問我如何推翻隋朝，那就不用說了，大隋已經亡啦，不出兩年，這天下就將徹底改變。”

師妃暄皺著眉頭說道：“為何張兄這樣肯定，我雖知隋朝殘暴不仁，必將滅亡。但隋軍精銳，不是起義軍可以相抗衡的，近來李密、杜伏威雖有小勝，但無法影響大局，要說兩年滅隋，是不是太武斷了？”

張成搖搖頭，突然想起一句經典的話來，嘆道：“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舊隋大將心中都起了異心，他們要為自己的將來考慮，其實不需要兩年，忙完這次春耕，各地都將硝煙四起。所以現在所謂的天下大勢，不過是將來誰坐那張龍椅而已。”

“我們是為了天下百姓的幸福，至于那皇位，自然是有德者居之。”

張成大感好奇，問道：“什么樣的人才算是有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