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莎呆呆地看著籠子的人，他們在鞭子下、籠子里，完全不像個人，像個畜生。

“他們是因為什么受罰？逼供嗎？”萬莎不敢相信。

曜直直看著萬莎，隨后輕飄飄地看了一眼街道，“不因為什么。抓來就需要被打。這一刻起，他們就是奴隸。”

萬莎呆呆看著，感覺到了沖擊。

她接受得加納星域是自然環境惡劣，而不是人文環境惡劣。

他們被打壓，當然可以反擊回去，或者提前反擊——都能接受。

但不包括，對方抓了人去奴役，這邊也要抓人當奴隸。

“這就是加納文化。”曜再次提醒。

萬莎面無表情進入交易行，坐在沙發上。

最討厭的就是惡行經歷了時間的包裹，已經被“文化”一詞保護。你不能單純地批判他們。

因為對方對付他們的兄弟姐妹，對方的父母殺過他們的父母，對方的祖宗殺過他們的祖宗。

糾纏不清，成為文化。

萬莎低喪著頭。沒有一個藝術家會認為這種文化是一種美。

“你學到什么地步了？”曜坐在旁邊，開口詢問。

萬莎很茫然，“只是會開飛行器，飛船維修與駕駛都沒有學過。會用光箭射擊，近身搏斗遠遠沒達到?！?

想要自己離開，不沾染一點事務，目前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我可以安排人，悄悄把你送走的?！标纵p聲提醒的。“作為藝術家，埋沒在這里，太可惜了?！?

萬莎抬頭，眼神哀憐地看著曜，“我恐怕……”深呼吸，“走不了?！?

朝夕相處，即使不是深層次了解，萬莎也有預感，如果她悄悄離開，伽葉·修不會放過她。

尤其是見到這些新晉的奴隸，萬莎甚至懷疑伽葉·修會殺了她。

即使他是什么傳統派。信奉家族。

萬莎目光呆滯，艱難開口，“約定不變，我還是會去學這些。”抹掉眼淚，“只是瞧見這些野蠻文化，令人難以接受而已?！?

萬莎腳步沉重，走到陽光下。

她不敢出去。

不敢單獨遠行，怕被其他人悄悄帶走，藏起來當作奴隸。

卻又實在需要陽光。

萬莎蹲在山洞前，仰頭看著碧波女神，恒星的照耀給了這個星球生機。人類接受到陽光，似乎就會舒服一點。

不應該在陰暗的山洞。

不應該在卑劣的深淵。

萬莎躲在洞前蹲了好一會兒，回到房里繼續呆著。

躲避中午最熱烈的陽光，下午萬莎又無意識地呆在山洞前。看著陰影一點點拉到了最大。覆蓋了腳邊。

第二天，萬莎照舊蹲在山洞前，不想訓練，也不想干嘛。

“萬莎。”伽葉·修呼喚萬莎。

萬莎抬頭，空洞的眼神。

山洞內，呼嘯著奴隸們的喊叫聲，鞭打的聲音像門外鬼的腳步。

伽葉·修拉起萬莎，帶她一塊去基地。作為文明星球長大的萬莎，無法接受奴隸文化，也難以接受殘忍的虐待。

萬莎安靜地臨摹畫作，鍛煉著基本技能。

晚上回去，山洞前多了兩具尸體。碩鼠的的尸體。

胖胖的小身子倒在地上，地上暈染了黑色的血液。風起，毛發立起。

萬莎很平靜，很平靜地低著頭看著碩鼠，是她認識的碩鼠。她一直喂養的碩鼠。

看一眼山洞里面。

他們針對的人是她。

萬莎僵立許多，終于蹲下身子。目光不經意落在了帶血的傷口處。身子被切割成三段。傷口很平整。

碩鼠小妹也是同樣的手法，非常利落。

萬莎拿出畫板給碩鼠做了一個簡單的棺材，里面堆滿了平時喂的零食。

伽葉·修靜靜站在身后，什么都沒有說，陪著萬莎。

萬莎抱起棺材，走到西山處，給他們挖坑埋了。

站在墳前，萬莎一片寂寥。

她清楚，什么都清楚。

深呼吸，萬莎摸出一個炸藥，埋進棺材上方。炸藥有壓力感應裝置，感應到壓力就會炸開。

若是有猛獸想要吃掉它們，會觸發壓力感應裝置引起炸藥。

做完一切，萬莎沉默著跟著伽葉·修回去。

第二天，伽葉·修叫醒旁邊的萬莎，“帶你出去走走?！?

萬莎不愿意動。

“去極地看冰。”伽葉·修俯身，摸著萬莎的頭，“你不是想去看看冰地嗎？”

萬莎睜眼，看見伽葉·修的笑臉，溫潤又關懷的模樣，無法拒絕。起身，給自己換好衣服。

這人總是輕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飛行器開去沒一會兒，停在一個小湖泊前。湖泊不大，但水還挺清澈。

“洗洗吧。”伽葉·修停好飛行器，走到水前。

萬莎愛潔，這些天在沙漠到底不如往日在家，一直都克制著欲望，隔了幾日才壓抑著洗澡。

沙漠里的人也不會經常洗澡，有的人甚至一生都不洗澡。他們喜歡喝水，喜歡看到大面積的水泊，但害怕入水——旱鴨子，沒辦法。

萬莎脫下衣服，痛快地下水洗漱，細細地搓泥，又拿出花香香氛打起了泡沫涂抹在身上。

伽葉·修溫柔地看著她，陪著她一塊洗漱，幫她梳著長長的頭發。

萬莎躺倒在伽葉·修腿上，看著伽葉·修溫柔的眼，“我總感覺你不一樣。與你的族人不一樣?！?

“信仰不一樣。”伽葉·修解釋，“我們一家是傳統派，信奉著古老的傳說與教條。這些千萬年的傳承教給你許多東西，也讓你氣質逐漸不一樣。其實，五百年前，我這樣的（傳統派）到處都是。只是這些年少了罷了?！?

萬莎聽著，微微搖頭，只是一部分。

洗漱完，萬莎呈現放松狀態，也有心情換一件禮服穿上。“對得上你今天的盛情?！彼⒁獾劫と~·修穿著一身白色的法袍，雖然不知什么意思，但看著莊重又禁欲，偏偏這人眉眼含情，更有欲望了。

伽葉·修笑笑，沒說話。飛行器飛了一個時辰，來到一座大沙漠前。

停下飛行器，二人徒步前進。

萬莎注意到飛行器的顯示器失靈，顯示這里的磁場異常。但不知道為何。阿修不說，她也不追究。

視野里有一座高高的塔狀物，看著像一座奇峰。

走了2個時辰時，水分直掉，伽葉·修看著神塔，“到了。”轉頭對萬莎解釋，“這是我們極樂天然形成的神塔。是我們極樂人結婚的地方?！彼Φ脺厝嵊趾V定。

萬莎完全無法思考，沉溺在他的浩瀚雙眸里。他說什么，都想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