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密室之內,陳云希袒著膀子,盤膝坐在浴桶之中,寒泉凈水堪堪沒過脖子。
神念一動,淬明珠從一旁的供桌上飛起,噗通一聲落入浴桶,懸浮在中央,緩緩轉動。
供桌上,一個海碗大小的古銅色香爐中,一炷紫紅色,約筷子粗細的信香冒著青煙,緩緩燃燒著。
“逆轉禁制,催使淬明珠吐哺凈水,凝練心神,再輔以這驚神香,便是那雄占乾陽府的金光洞子弟修行,也莫過于如此了。”
幾個呼吸過去,陳云希在外物輔助之下,迅速的進入了深層的凝思之境。
陳云希運轉納元訣,一邊絲絲縷縷的吸收著桶中凈水,一邊行那觀想之法。
識海之內,巨大古拙的玉輪高懸于天,鎮壓四方,一粒散發著金光的蓮子繞著玉輪上下旋轉,周而復始。
下方一片無垠靜水,宛若一面銀鏡,無暇澄凈。
一枚龍眼大小,翠綠色的蓮子浮于水面之上。
隨著陳云希運轉觀想之法催生,蓮子開始生出芽兒來。
在陳云希的神魂灌注之下,蓮子向上抽出幼苗,生出葉來。
下方,蓮子生發出絲絲縷縷的根系,不斷地向下延伸。
半晌之后,陳云希只覺心神耗竭,一陣之后腦海中又傳來一陣清涼,如同盛夏時節的一杯冰飲,沁人心脾。
“這觀想法最后一步,是要催發那識海中蓮子勾連神魂之本,生成玉藕,若非準備充分,怕是還要耗費許久磨煉心神才成。”
蓮根觸及神魂根本,在神念灌注之下,生出一節玉藕來。
陳云希伴著腦中清涼,強忍著撕裂般的痛楚,全力投入。
不一會兒,一盞泛著青白色如明燈般的濯蓮,靜靜盛放在這識海的一泓靜水之上。
蓮華無風自動,輕輕搖曳著身姿,傳來陣陣清凈,祥和的意蘊。
陳云希卻是顧不上感受,只覺火辣辣的,腦子里像是被澆了一潑熱油。腦子昏昏沉沉,神魂模糊。
隨后,好似一注寒氣,從百會穴灌入,止住了痛楚。
又如當頭棒喝,將陳云希驚醒。
來不及想其他,陳云希運轉觀想法,那靜水上的濯蓮,綻出陣陣光華,溫潤如水,滋養心神。
水下玉藕,隨之交相呼應,陳云希只覺好像被套上一層隔膜,通體舒暢痛感全無,心神俱醉之下,竟是倒伏在桶沿邊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陳云希泡在水中,抻了抻懶腰,醒了過來。
密室之內,夜明珠播撒著微光,供桌上的香爐里,只剩下幾撮香灰散落。
“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了。”陳云希跨步邁出浴桶,一邊擦干身子,換上干爽衣裳,一邊自言自語道。
陳云希此時感覺自己的神念比之以往強盛了幾倍不止。原本猶如一捆細絲飄蕩的神念,現在仿佛擰做了一股繩,堅韌有力。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陳云希初來此界,洞入修行大門的時候。
陳云希細細感悟,摸索了一會兒。
又照應傳承之中所敘,陳云希可以確定,借助玉輪鎮壓識海,修行清凈宗觀想秘法,又加之自己雙魂合一,算得上神魂天生強大。
此時自己的神魂境界,竟是已經邁入了開光境界。
內可觀視自身經脈,外可以神念御物。
“內窺己身,虛空攝物。”
“現在只差幾年苦功,摶元煉氣,積累靈氣,便可直入開光境”
心神一動,略有些黯淡的淬明珠圍繞著陳云希上下翻飛,忽遠忽近,如臂驅使。
“驅使法器也更加隨心如意了,不像之前雖能勉強驅動,卻只能發不能收,僵硬得很。”
“可惜這淬明珠,逼出大量凈水之后,卻是有些損傷根本了。”
明珠雖損,好在收獲卻也巨大,陳云希稍稍安慰了自己一番,收起了幾分心痛。
把弄了好一會兒,陳云希將淬明珠收入袖中。正要出門,忽的,腳步一頓。
撇了一眼香爐,“差點忘了,這驚神香混合了數種百年靈藥,雖已燃盡,但仍有藥性殘余,可是比那凝神香更有效。”
說著,拿起一張白紙放在桌上。
翻轉香爐,磕了磕。陳云希把香灰小心翼翼的包了起來,揣進袖中。
轉身出了密室。
打開房門,正巧碰上了余山拎著個盛水葫蘆往后院走去。
余山見了張口說道:“巧了不是,我這剛從后山取了些寒泉水,觀主您就出關了。”
“正巧讓觀主您嘗嘗我新琢磨出來的點心。”
說完便引著陳云希,到了庭院中央的涼亭處。
余山放下盛水葫蘆,小步跑到廚房,拎著一個小食盒,又風風火火的跑了回來。
正是盛夏時節,大日當頭,正中午最熱的時候。
二人都是修行中人,雖不至于有什么不適,但卻也說不上舒爽。
“俺采了些竹實,制成了茶飲,搭配這寒泉之水,最適宜在這盛夏時節飲用。”
說著,余山從食盒里掏出一個罐子,捻起一撮黑黢黢的顆粒,和著寒泉水,沖泡了起來。
陳云希縮了縮脖子,心想:“倒是聽說過竹葉做茶的,這竹米還能做成茶的?”
“而且你這是啥?冷泡茶?”
前世陳云希倒是頗為喜愛街上遍地都是的冰爽茶飲,但自從來到這上玄界,還未曾聽聞哪里有以冷水沖泡茶飲的習俗。
陳云希頓時來了興致,看著對面余山,怡然自得,回味無窮的樣子。
端起茶杯,飽飲了一口,頓時只覺口中集苦,澀,咸還伴著些許腥甜氣。
撅了噘嘴,陳云希強咽了下去,又倒了杯寒泉水,漱了漱口。
余山見了,趕忙說道:“觀主別客氣,我這還有的是,足夠喝個一年半載的。”
“這青云山真是個寶地,此竹制茶,集人生苦澀于一體,能令口舌生津,喉韻悠長,細細品去,絲絲甘甜涌上舌尖,當真是凡物中不可多得的的美味。”
余山一副陶醉其中的樣子。
陳云希見了,嘴角抽動,面上倒是未有什么變化,只是制止了余山給自己添茶的舉動,喝起了寒泉水。
心里卻是想著:“嗯,確定了,余山你不是舌頭有問題,你是個‘美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