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鳴一邊說,一邊用輕視的目光瞟著楊林、孫福,完全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
楊林聽罷,不動聲色。
如果是他真正年青時候的脾氣,他都揚長而去了。
當下他卻畢竟是心性成熟,對這種井底之蛙的迷之自信,見怪不怪。
可孫富那就不一樣了,他畢竟是熱血青年,又是大家出身,何曾遭遇過這樣的冷言冷語。
“我們倆可用不著凌先生擔保。我的這位楊兄弟,可是秦遠市博物館館長的兒子!”
不說還好,一說搞得凌一鳴一幫人相視而笑。
很顯然,地方上的博物館館長,在他們眼中不值一提。
甚至不少人,連秦遠市這個地方都沒聽說過。
孫富之所以說了楊林的背景,而沒有透露出自己的家底,則是因為他目前還不想暴露自己外省古董世家的身世。
否則,一旦說出來,競價時只怕會被這些欺生的主往死里宰。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了一個令人不悅的聲音。
“什么博物館的兒子,你們可別被他騙了。”
“這小子就是一個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臉。”
話音落畢,一個染著黃毛的不良青年,穿著非主流T恤,帶著銀鏈子穿起來的玉佩,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而他的身旁,還站著一名打扮妖嬈的少女,濃妝艷抹,腳下的恨天高噔噔地作響,親昵地地摟著青年的胳膊。
不是別人,正是孫強和韓倩這對小情侶。
楊林眉頭不由地一皺。
心想真是冤家路窄,走哪都能遇到這倆貨。
關鍵是,這倆人的嘴是格外的賤,張口就對楊林進行污蔑。
要知道,小白臉在這個年代可是純純的貶義詞,尤其是在京城老爺們眼力,那更是最下九流的貨色。
被孫強這么一說,在場的大多數人紛紛用鄙夷、厭惡的眼光來看楊林。
孫福見自己的兄弟被人這樣污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瞎胡說什么呢?怎么,嫉妒我楊老兄的相貌?呵呵,狗東西真是嘴欠。”
孫強一見有人膽敢如此忤逆他,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松開韓倩的手,直接沖上去,拽住孫福的衣領,惡狠狠道:“小子,說誰呢你?敢不敢再把剛才的話重復一邊?”
劉明達見狀立刻上前,將兩人分開,勸道:“誤會,誤會。”
“孫少爺,給劉某人一個面子。”
孫少爺指的是孫強。實際上無論是比家庭背景,還是個人財產,孫強都遠不及孫福。
只不過孫福只身在外,行事低調,沒有把自己的身世都露出來。因此劉明達才叫他小孫。
孫強見劉明達親自來調和,知道這小胖子大概也不是個簡單的主,于是不再糾纏。
不過他聽得出來孫福是外地來的,于是孫強還撂了句狠話道:“小子,以后在京城,小心著點!”
“你……”孫福氣不過,但話剛說出口,就被楊林拉住。
“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楊林淡淡道,“狗咬咱一口,咱總不能反過頭來去咬它一口吧?”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屋子里此刻異常安靜,所以每個人都聽到了他的話。
“楊—林—”孫強咬牙切齒道,“別以為你傍上了張潔,就可以在我面前囂張了。”
“你最好小心點,看出去之后我弄不弄你就完了!”
他雖然嘴上這么說,但目前還真不敢對楊林怎么樣。
畢竟張家和他孫家的實力,天上地下,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張潔的男人,他可不敢真動手。
不過,一旦等張潔和楊林分手,那就不一樣了。到時候,他非要把楊林弄死才罷休!
當然,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認為楊林是靠女人上位的。但他不知道,楊林跟張潔,根本就沒有他像的那層關系。
“沒事么事的話,就趕緊開始吧。”凌一鳴開口打破尷尬,“這位老兄,快點把東西亮出來把。”
“對對對,大家的時間寶貴,咱們速戰速決。”劉明達也應和道。
但明眼人都知道,玩古董的人,極少有講求速戰速決的。
至于凌一鳴和劉明達為什么這么說,完全是在給中年人施壓,從而為大家爭奪主動權。
“先給諸位介紹一下,我叫李大方。”
“這畫要是什么問題,到時候可以盡量找我。”中年人先報了名字,以示誠意,這話眾人只能聽著,先看了東西再說。
這幾個人,個個對自己的收藏信心十足。
在他們眼里,這外地口音的中年人就一業余專家,打眼的概率極高。
他的東西,夠嗆是什么真貨。
那木箱子已被打開,里面又有木匣子,一個小的,一個大的。
那中年人極其小心,已把大匣子打開。
里面一副殘畫露出來,畫非常陳舊,勉強可以說是完整,但畫朽得不行,到處都是裂口,屬于碰都不能碰的那種。
圍觀眾人早就皺起了眉頭。
《石竹圖》,表面看來是典型的板橋先生風格,題字六分半體,字體有行無列。
其竹子本是一絕,再搭配極其特殊的以蘭竹葉鋒之型入字,透露出凌厲之感。
鄭板橋,千古名言,難得糊涂,對楊林的為人處事可以說相當有啟發。
這是典型老莊的處世哲學,若是全部執行肯定有些消極,但若是搭配本身的果決行事風格,那就很容易進退游刃有余了。
只是這畫確實不行了。
“幾位先生,我這可是真正的真跡。”中年人說話的時候,居然露出了小小的傲慢。
“好像確實是真的。”孫富壓低了聲音對楊林道。
“是真跡,但畫已不成畫了。”楊林也有點無奈。
古董這種東西,并不是說真的就一定能夠收藏拍賣,這畫太爛了。
唯一的價值就是放在匣子里面讓人看,看了還讓人難受的那種,缺損太多,真正完整的地方不到三分之一,其余地方都是因為保存太差呈現風化的痕跡。
和紙張被燒過但沒有燒透的動靜差不多。
“能值多少錢?”孫富又壓低了聲音詢問。
中年人開口道:“三十萬。”
“一分錢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