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率領騎隊，狠狠地扎在了阿濟格的正白旗軍陣之上。見有了援兵，無論是明軍還是順軍都越戰越勇，硬是生生在阿濟格陣中撕開一個口子。

阿濟格氣急敗壞，本以為再來一次沖鋒就能徹底解決這支煩人的明軍騎兵，再回身和多爾袞一起夾擊關寧軍，勝利仍然是我們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身后居然殺出來一支闖軍精騎，稍一分神的功夫，對面那支明軍便像是未卜先知似的，以不要命的打法沖了過來！

現在，換阿濟格體驗腹背受敵的滋味了！

“蘇和泰！帶上你的人，攔住后面那支闖軍！”阿濟格畢竟是久歷戰陣的優秀將領，略一思忖便有了計較，他命令一名驍勇善戰的甲喇額真率領四千余名騎兵回身迎擊闖軍，自己則帶著兩千出頭正白旗精銳與明軍對沖！

清軍不愧是天下強軍，慌而不亂，迅速變陣分為前后兩營，分別與順軍和明軍攪在了一起，一時間打得難舍難分。

李自成的闖軍老營也不白給，此刻祭出三堵墻戰術這個大殺器，三千重甲鐵騎分為三列在戰場上來回沖擊，所到之處悶雷滾滾，黃土飛揚，居然隱隱壓蘇和泰率領的四千滿洲精騎一頭！

朱慈烺催馬躍上一處小丘，回身觀察著戰場局勢，很快發現即便有了援軍，局勢仍然不太樂觀。

現在時間就是生命，當下的目的不是畢其功于一役解決建奴問題，那根本不現實。

自己的目的是盡可能多地殺傷建奴的有生力量，幫助順軍保存實力，以便讓順軍拖住清軍南下的腳步，幫自己登基變法爭取時間！

可現在打成了消耗戰，也絕不是他想看到的。幾乎不用思考，“擒賊先擒王”五個字便躍入了他的腦海。

“孫參將！萬人敵還有多少？”

孫應元立刻大呼小叫著讓兵卒點數，片刻后，他嘶吼著回報：“殿下！萬人敵消耗甚巨，此時還有六十余枚！”

“挑些臂力大、扔的準的好手，跟著我！”說完，他催馬便向一面左沖右突的白色帥旗沖去，那是阿濟格的中軍大纛，數十名明軍鐵騎手持萬人敵跟在他的身后。

朱慈烺熟知歷史，知道阿濟格作為八旗猛將，戰斗作風雖說沒多鐸那么剛猛，但走的也是硬碰硬的路子，自己身邊的日月旗如此顯眼，阿濟格必然會選擇對沖！

果然，那面白色帥旗很快便轉向，直直地對著自己這邊而來！

一百步。

八十步。

六十步。

四十步。

“穩住！穩住！”朱慈烺大聲下令，對面的建奴騎兵刀槍閃亮，兇惡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扔！全部扔出去！”

隨著他一聲嘶吼，打頭的明軍騎兵向兩翼分開，將身后數十名投彈手暴露出來，六十多枚手拋萬人敵劃過一個弧線，冒著火星子掉在了建奴騎隊之中。

阿濟格見識過這種小東西的威力，但沒想到居然能這么玩！他和朱慈烺打了個照面，二人目光對視，阿濟格震驚于這名少年將軍居然有如此魄力，還有對戰局精準的把控能力！

朱慈烺也很震驚，這人也太丑了···豬腰子臉瞇縫眼，演小品都不用化妝。

大隊騎兵沖擊慣性大，轉向慢，兩支騎隊堪堪擦身而過，戰場上似乎陷入了慢動作，大火就在這時燃了起來。

清軍騎隊頓時陷入慌亂之中，阿濟格運氣實在不好，也不知道是哪個膽大的明軍干的，居然將萬人敵握在手中，等引線燒掉一半才甩手扔出，在半空中就燃起了大火，正正好好地掉在了阿濟格的馬鞍之上。

加了白糖的火藥猛然迸發，引燃了外面包著的棉花，然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點燃了阿濟格胯下馬鞍上的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柱！

阿濟格的不少親兵也被大火給包圍了，白甲兵穿三層重甲耐刀砍斧劈，但不耐火啊！一時間方寸大亂，連帥旗都倒了！

順軍和明軍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銳氣更甚，清軍看到無往不利的正白旗大纛居然倒了，簡直是難以置信，軍心瞬間大亂。

“撤！撤！向中軍靠攏！”蘇和泰是將才而非帥才，此時見中軍旗纛陷入火海，不由得失了計較，下令收縮軍陣向中軍靠攏。

不得不說，八旗的組織度是真的強，雖說陷入被動，但軍陣絲毫不見潰散的跡象，所有騎兵收縮回中軍附近，將戰馬放倒結成圓陣固守，士兵手持強弓，六十步以內說射左眼就不射右眼，明軍和順軍缺乏攻堅能力，一時沒有好辦法。

阿濟格被親兵護著，眉毛都被燒沒了，臉上也燎去一大塊皮，疼得哇哇大叫，不停叫囂著要剝掉這伙明軍的皮。正聒噪之際，之間遠處騰起一股紅色煙柱，阿濟格不由得一怔，這是事先約定好的撤軍信號！

八旗軍制上行下效，紀律嚴明。阿濟格不去深究原因，立刻下令全軍丟棄所有輜重向關外撤退，并留下三個甲喇斷后。

闖軍和明軍傷亡很大，此時也無力追擊，派出一些游騎騷擾，眼看著清軍且戰且退向關外而去。

朱慈烺挾制著順軍三人組，和李自成隔著數百步對望一眼，誰都沒有再打下去的欲望，各自撥轉馬頭向東邊的戰場而去。

···

戰場的另一頭，在關寧軍和張鼐所率大順軍的死命纏斗下，多爾袞感受到了久違的死亡威脅。

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老汗駕崩后的立儲之爭時。

那一夜，他被兩黃旗的精兵圍困在三官廟，要不是他顧全大局改變了主意，兩黃旗和兩白旗便非得火并不可。

此時的關寧軍和順軍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士卒個個抱定必死之心，就算被長矛捅穿了身體，也要抽出短刀迎上去，換個同歸于盡。

大清人丁少，經不起這么消耗！

正在這時，多鐸派來的傳令兵也到了，言稱一支數千人的順軍精銳鐵騎加入戰場，與劉宗敏合兵一處，壓力非常大，請求支援！

不能再打了！多爾袞做出了判斷。作為一名優秀的政治家和將領，頭腦冷靜、及時止損是必須具備的特質！

“傳我將令，拋棄所有繳獲和輜重，全員輕裝，撤兵回關外！”

“嗻！”傳令官拱手行禮，示意手下點燃早就準備好的紅色狼煙。

見到狼煙，清軍各部紛紛在后衛掩護下向關外退卻，行止絲毫不亂，甚至帶上了大部分同伴的尸體。

朱慈烺站在一處制高點，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孫應元在一旁問道：“殿下，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面對清軍，明軍和順軍可以并肩作戰。現在共同的敵人沒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不言而喻。

“走，我們該去找吳三桂聊聊了。”朱慈烺遠眺巍峨的山海關，目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