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軍制，分為八旗滿洲，八旗蒙古，八旗漢軍三個部分，八旗滿洲主要是重騎兵和重步兵，八旗蒙古以輕裝游騎為主，八旗漢軍則以三順王降清時帶去的登萊新軍為主，經重新編組后成為八旗的火器部隊，被稱為烏真超哈。

此刻，清軍的八旗滿洲、八旗蒙古已經和順軍攪在了一起短兵相接，八旗漢軍的紅衣大炮經過幾輪急速射，炮管溫度極高，正在用豬鬃毛刷清理炮膛，同時用浸濕的棉被給大炮降溫，基本失去了作戰能力。

“快點！快點！快點！”一名建奴軍官用滿語大喊，示意漢軍士兵動作快一點，不時用手里的皮鞭狠狠抽在穿著單薄皮甲的漢軍士卒身上。

古往今來，漢奸從來都沒有好下場，誰敢徹底相信一個會背叛祖國和民族的人呢？

因此，自降清之后，八旗漢軍中就被安插進不少的滿人軍官，名為合兵增強戰斗力，實則是赤裸裸的監視。

“你們這些漢人就是豬！豬！再快點！不然老子砍了你們腦袋！”

漢軍士兵們敢怒而不敢言，他們是一群沒有祖國、沒有依靠的人，沒人會為他們做主，只能默默承受，同時加快手里的速度。

“大哥，這韃子欺人太甚，哪天我非打他黑槍不可！”一名四方臉的漢軍士卒一邊將手里的濕棉被捂在大炮上，一邊恨恨地說。

“噓！小聲點！”被稱為大哥的是一個虬髯漢子，他輕踹了四方臉一腳：“上次二狗子只是抱怨幾句，說這邊的待遇不如咱在孫巡撫手下的時候，就被這狗奴拉去點了天燈，你他媽不要命了？”

四方臉神色一黯，低下頭不說話了。不巧的是，那名建奴軍官發現了二人的竊竊私語，不由得勃然大怒，幾步沖過來，一鞭子就重重抽在了虬髯大漢的臉上，帶出一溜血痕。

“啊！”虬髯漢子慘叫起來，卻不敢有任何動作，而是定定站在地上準備挨打——建奴監軍下過命令，上官打下官，膽敢反抗者，磔殺之，也就是把人大卸八塊。

虬髯漢子沒有等到第二鞭，因為包括那名建奴監軍在內的許多人都看到，遠處一支打著大清旗纛的騎兵正飛快地向這邊而來，那名監軍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肯定是關外的后勤部隊進關支援來了。

“喂！喂！這里！”他揚起手中的鞭子大叫起來，那隊騎兵很快到了跟前，但卻沒有任何減速的跡象，他不由得狐疑起來。

“嘭！”

“嘭嘭！”

騎隊瞬間接近到離炮兵陣地不到二十步的地方，隨著一陣火銃發射的巨響，十幾枚鉛彈和小石子暴風驟雨一般將這名建奴監軍籠罩在內，打成了一團破布。

眼前蒙上了一片紅霧，生命力迅速離他而去的同時，這名建奴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兩句漢語：“吾等乃平西伯吳三桂手下關寧鐵騎，特來取爾等狗命！”

“爾等關外后勤輜重營已被我關寧鐵騎盡數滅殺，從速投降，留爾等一條狗命！”

伴隨著野性的呼哨聲，那支騎隊風一般從炮兵陣地里穿過，八旗漢軍主要用紅衣大炮作戰，近戰能力幾乎沒有，這一波直接被帶走了三百多人，更可怕的是那支騎兵四處縱火，此時大火馬上要燒到臨時火藥庫了！

“跑！快跑啊！！！”一聲凄厲的慘叫，漢軍士兵紛紛四下奔逃，他們跟火器打了一輩子交道，太清楚火藥爆炸的威力了。

“轟！”

“轟轟”！

幾分鐘后，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臨時火藥庫被引爆，沖天煙柱足有二十層樓高，這處七八百人的炮兵陣地只跑出出去不到五十人，失魂落魄地向中軍方向靠攏，給多爾袞報信去了。

“哈哈哈！爽啊！爽！我老孫這輩子就沒這么爽過！”顛簸的戰馬之上，孫應元放聲狂笑：“殿下！咱老孫戎馬半生，就沒打過這么痛快的仗！咱徹底服了您了！咱現在就帶人兜回去把他們殺干凈！”

一旁的朱慈烺雖是建奴打扮，臨時趕制的衣裝很不合身，但仍難掩少年英氣，他一抖馬韁：“放他們回去報信！眾將跟隨本宮，再給添一把火！”

說完，他撥轉馬頭，向著關外方向而去，按照約定，此時在關外大鬧天宮的順軍小隊，應該已經趕著建奴潰卒進關匯合了。

沖過一道山崗，眾人眼前赫然出現了數千人的潰卒，有的騎著馬，有的趕著被燒得漆黑的牛車，還有的拉著尚且完整的糧車，漫山遍野地倉惶而來。

“眾將聽令！跟隨本宮沖過去，但不要殺人！記著我們是清軍，命令他們帶上輜重，按照攝政王多爾袞旨意向中軍大營靠攏！”

“得令”！氣勢如虹，震天動地。”七百名騎兵躍馬而下，用提前學的邊跑邊喊：“攝政王多爾袞有令！眾部帶上輜重，向中軍大營靠攏！”

關外的潰卒早被順軍小隊打得膽戰心驚，雖說傷亡不算太大，但組織度被打崩了，早已成驚弓之鳥，此刻見關內方向沖出一支精銳騎兵，用滿語高喊向中軍大營靠攏，自然是不疑有他，拖著各種各樣的輜重狼奔豬突。

朱慈烺一邊率兵在潰卒之中奔跑喊話，一邊在心中暗計潰卒人數，大約半個時辰后，看入關的潰卒大約有一萬人了，他果斷下令：“走，去第一集合點！”

旗官用力揮動旗幟打出旗語，這支小部隊收攏兵員，重新鉆入了燕山之中。

···

山海關內，清軍與順軍酣戰之際。

多爾袞立于山崗之上，手持望遠鏡，面露冷笑。

他一直按兵不動，等著順軍和關寧軍兩敗俱傷之際才率全軍壓上，此時順軍明顯已現敗相，不久前連帥旗都歪了。

“阿濟格！”他轉過頭道：“帶上你的白甲擺牙喇，干掉他們！”

所謂白擺牙喇，便是俗稱的白甲兵，是八旗精銳中的精銳，

要成為一名白甲兵，首先要成為旗丁，然后要陣斬一百個敵人成為紅甲兵，最后在紅甲兵之中優中選優，百里挑一，才能成為白甲兵。

白甲兵武藝超群、戰斗經驗豐富，各個都是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怪物，打仗時全身三層重甲，除非被紅衣大炮直接命中，否則簡直就是金剛不壞之身。

著名的清初權臣、有巴圖魯稱號的鰲拜早年間便是白甲擺牙喇，神勇過人。康熙帝登基后，以布庫的形式訓練了十幾個壯年太監抓捕鰲拜，還差點被五十九歲的鰲拜反殺，其戰斗能力可見一斑。

鰲拜被抓，主要吃虧在沒有武器上，要是甲胄齊備手持武器，別說十幾個太監，就算是五六十個帶刀侍衛也奈何不得半分。

“嗻！”阿濟格雖然是多爾袞的哥哥，還是郡王，但對方是攝政王，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點齊人馬，阿濟格正準備出發，忽然聽到遠處八旗漢軍陣地方向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隨后騰起巨大的青黑色煙柱。

隊伍中傳來一陣騷動，多爾袞生性多疑，擺手制止了阿濟格，示意他稍待片刻，同時派出斥候前往打探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