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伯邑考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看到了自己被綁在了一棵有干無枝、通體赤紅的桑樹上。

一縷琴聲突兀的在耳邊響起，剎那間，粉身碎骨般的劇痛從四肢百骸涌來，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無窮無盡，讓他差點原地升天。

“紫薇，天庭會記得你們做出的貢獻的。”

“三百六十五顆太古星辰，三百六十五尊先天神圣，三百六十五柄星神幡！

能與十二都天神煞大陣抗衡的周天星斗大陣，終于要煉成了！”

“圣人！真的無敵乎？”

熟悉的聲音傳來，伯邑考尋聲抬頭，卻只看見了一片煉獄！

赤紅樹干通天而上，一尊尊恐怖的身影被釘死在了上面。

他們如厲鬼般慘叫著，哀嚎著，咒罵著，對撫琴之人送出自己最真摯的問候！

“嗡！”

這一刻，伯邑考腦袋像是要炸開了！

無數他無法聽懂卻又理解的語言涌入他腦海中，可怕的威能在爆發，擴散，他那弱小的元神就像是暴風中的燭火、烈陽下的白雪，寸寸泯滅。

忽然間，他似是聽到了那整齊劃一的兩個字，那是被詛咒的源頭，惡意宣泄的對象，裹挾著無盡歲月難以洗刷的仇與恨！

“伏！羲！”

“轟～”

夢境破裂了，伯邑考意識回到了自己的識海。

本命星辰黯淡無光，元神非但沒有受傷，反而還長大了十倍有余。

“夢？”

最后那驚鴻一瞥下的白衣人影，卻讓他通體發寒。

這時，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了屋中，恍惚了他那緊繃的心神。

天亮了。

“蕭升（曹寶），求見侯爺。”

門外傳來二人的聲音，伯邑考驟然清醒了過來，伸手揉了揉眉心，道：

“進來。”

“吱呀！”

屋門打開，二人魚貫而入：“拜見侯爺。”

伯邑考頭也不抬的問道：“何事？”

二人對視一眼，曹寶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蕭升上前一步，雙手托起了自己的豹皮囊：

“請侯爺收下此寶。”

“落寶金錢？”伯邑考瞥了一眼，一個豹皮囊雖然珍貴，但對他來說還稱不上寶貝。

所以，被稱為寶貝的應該就只有那豹皮囊里的落寶金錢了。

“是它。”

蕭升點了點頭，打開豹皮囊，一道金光從中飛出，懸在空中，是一枚兩側有翅的怪異金錢，散發著朦朧金光，整個屋內都像是鋪了一層金粉。

“還請侯爺收下此寶。”曹寶站在了蕭升身旁。

伯邑考這才認真看向二人，眉頭微微皺起，聲音也帶起些許慍怒：“你們這是在做什么？獻寶以求自保嗎！孤在你二人眼中，就是這般貪圖寶物、壓榨麾下的主公？”

蕭升、曹寶瞬間慌了起來，連忙低頭認錯：

“不是！”

“我們萬不敢這么想！”

“但你們就是這樣做的！”伯邑考怒笑道。

“侯爺，我們就是在求自保。”蕭升站了起來。

“蕭升！”

曹寶大驚，伸手要去拉蕭升，卻被蕭升抬手攔了下來：

“聽我說完！”

不置可否的語氣讓曹寶怔了一下，多年相處下的信任讓他放開了手，選擇相信蕭升。

“我們是在求自保，也是在向侯爺獻寶，卻不是在向侯爺獻寶以求自保！”

蕭升雙手托起了落寶金錢，臉上露出了一絲解脫：

“得此寶百十載，我與曹寶遠遁深山，不敢露面于人前，更不敢用它隨意出手。

我們也明白，使用它的那一天，怕就是我二人的死期。”

“寶物無罪，有罪的是我二人太弱小。”曹寶苦笑道。

“而昨日異象，也讓我二人徹底認命了。

從暴露那一刻起，我們就是那些大能氈板上的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

蕭升握緊了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可是，我們不甘心！”

“不甘心他們算計我們到死后，還要拿走我們的寶物！”

“所以，你們就想著，與其便宜了他們，不如便宜了孤？”伯邑考審視著二人。

他突然想到了蕭升當時提議煉出雷震子精血供他修行，現在反應過來，那就是這倆人的一次試探。

畢竟是活了幾百歲的家伙，豬都能成精，何況于人？

蕭升一臉尷尬，心虛的笑了笑：“這些天來，侯爺的所作所為我們都是看在眼里的，特別是品格，我們更是信得過。”

“出山跟隨侯爺，是我們兩個百余年來做的最正確的決定！”曹寶在一旁打起了輔助。

“少給孤灌迷魂湯！”伯邑考冷下了臉。

雖然知道他一開口，別人納頭就拜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拿事情故意試探他，還是讓他有些惱怒。

“原本想賜你二人破劫重修、直指天仙的法門，現在看來，孤還需好好斟酌斟酌！”

“侯爺！”

聽到這句話，蕭升、曹寶直愣愣的怔在原地，欲哭無淚，心都要碎了。

你倒是早說啊！

賜道之恩大于天，您要是說了，我們哪里還敢來試探。

“這件事就此罷了，下不為例！”

伯邑考擺了擺手：“退下吧。”

“這落寶金錢？”蕭升雙手捧送至頭頂。

“拿走。”

“是。”

蕭升、曹寶匆匆退去，這一下倒好，弄巧成拙了。

二人真是悔不當初！

等二人離開之后，伯邑考怒氣沖沖的面容瞬間平靜了下來：

“這兩個老狐貍！”

生氣惱火是有的，但是若一次試探，能讓他得到一件極品先天靈寶，那他只會說隨便來試探，越多越好。

別說他了，怕是圣人都會愿意！

況且，二人獻寶而來，自然也是存了暗中解釋的心思，也是真心實意來獻寶的。

所以伯邑考這才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只是暫扣了他打算賜下的法門。

算是小懲大誡。

至于落寶金錢......

若是其他先天靈寶他也就順勢收下了，可那是落寶金錢，真正拿命氪金的玩意！

他壓根就沒對它有過一點意思！

再者說了，落寶金錢在蕭升、曹寶手上，不就等于在他手上？

他用的時候，二人拿命去氪，自然好過他親自上場。

在性命這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他還是拎得清輕重的。

“經過這次敲打，他倆也該收起不該有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