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享聽到柳湘蓮發問,心道,這薛蟠辦事也太實在,柳湘蓮的記性也是太好,于是說道:“是的,我早就知道三妹的身世。”
柳湘蓮今日聽見薛蟠說出“甄英蓮”這個名字,突然就想起了李享初見巧玉時驚喊出聲的“英蓮”二字,當下心疑,如今見李享坦誠,便問道:“那你為何?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享只說道:“大哥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總之,我當時也確實欠考慮,但我也是為了三妹好,當然,最主要的是我還真沒想到這封氏居然還活著。”
“這話怎么說?”柳湘蓮不理解李享為什么不讓巧玉和她母親相認。
李享往里瞧了一下,確認巧玉沒有偷聽后,說道:“大哥也聽到了,三妹的父親甄仕隱已經不知所蹤,若當時趕去讓巧玉和封氏相認,他們孤兒寡母,說不得遭人拿捏,我們都是外人,也管不得人家的家務事。說起來也是誤打誤撞,現在情況不同了,三妹與我們已甚為親厚,我也算立住了跟腳了,薛蟠把封氏接進了京城,三妹與之相認后,咱倆養著她們,這日子不比她們娘倆在娘家看人臉色過活的強?”
柳湘蓮聽得一知半解,看向李享的眼神愈發復雜,說道:“二弟,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你連封氏他們家的情況都清楚?”
李享聳了聳肩道:“那封氏的兄弟是個只重利益的小人,全然不顧兄妹之情的,就這么個舅舅,若是把三妹送過去,只怕沒幾天就賣給別人家做妾了。”
柳湘蓮聽了,實在忍不住追問道:“所以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享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后仰,說道:“大哥,我不想騙你,所以我選擇不說,你也別問了,好嗎?”
柳湘蓮聽得此言,擺了擺手,便也不再追問,只說道:“那現在如何安排?“
李享說道:“看三妹的意思吧,她愿意怎樣就怎樣,說起來,在一開始就應該由她自己來選,這事是我錯了。”
柳湘蓮聽到李享這話,說道:“這還說什么錯不錯的。”
李享拉著柳湘蓮往里走道:“走,進去看看三妹,問問她的意思吧。”
二人來到巧玉房中,見巧玉正趴在桌子上發呆,二人進去問起她的意思,巧玉說道:“大哥,二哥,我不知道...我有點怕。”
李享勸慰道:“對你而言,突然間要接受這樣的事情有些情怯是很正常的,但那是你的親生母親,這世上恐怕沒人能比她更愛你了,即便是你們分離了這么多年,所以,不用怕,我們會陪你一起去的。”
柳湘蓮也點頭道:“之后你想怎樣都行,我那里,還有二弟那里,都住得下的。”
巧玉聽得二人的話,一顆心漸漸平靜下來,次日,三人一道往薛蟠所居的宅邸去見封氏。
正是相思令人老,那封氏也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形容卻是無比地憔悴,可見女兒的丟失和甄仕隱的出走對這個女人的打擊有多大。
那封氏見著巧玉,只一眼便認定了這是自己的女兒,上前抱住巧玉大哭起來,一雙手在巧玉單薄的背心不斷地揉搓著,巧玉一開始還有些不知所措,但當她聽到封氏的哭聲之后,從這哭聲里讀出了她這些年來的不盡心酸,一時間也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
這便是骨肉親情,二人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單從這哭聲中便認定了對方是自己的至親。
李享,柳湘蓮,薛蟠三人在一旁看著,心思各異。
等到二人情緒穩定下來后,李享等人便退出房間,暫時讓她們獨處一會。
母女二人均有說不完的話,直聊到飯點方才作罷,薛蟠將眾人請入席中,巧玉便向封氏介紹柳湘蓮與李享,說起這一路的故事。
封氏聽了之后道謝不迭,又得知巧玉如今住在林海府中,還被賈敏收作了義女,再想起自己那認錢不認人的兄長,想自己的血肉至親竟不如巧玉這一路萍水相逢遇到的人重情義,又不禁落淚。
飯后,柳湘蓮將封氏接到自己宅邸,讓她與楊瑄和絮兒作伴,而巧玉回林府后向賈敏說了自己與生母相認的事,賈敏聽到封氏的際遇,惻隱之心大起,忙令管家派人去把封氏接入府中,與巧玉安插在一處,如此圓滿。
入夜安寢后,封氏與巧玉同床而眠,二人談起姓名一事,封氏表示英蓮二字為甄仕隱親取,如今他人不在了,這個名字能留作念想,而巧玉得以重獲新生全仰賴李享和柳湘蓮的仗義相助,所以要她舍了“巧玉”這個名字,她心里也有些為難。
封氏聽了巧玉的心事,憐愛道:“我的兒,我記得你的生日,你是不是快要十五歲了?本家姓名不可棄,不如往后就以甄英蓮為大名,表字巧玉,你看這樣好不好?”
巧玉聽了,覺著兩全其美,便應了此事,次日說與李享聽,李享心里雖覺著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多說什么。
另一邊,寶釵到了榮府之后,眾人見她人雖不大,然品格端方,容貌豐美,又兼行為豁達,隨分從時,因此大得眾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頭們,亦多喜與寶釵去玩鬧。
那寶玉亦在孩提之間,況自天性所稟來的一片愚拙偏僻,視姊妹弟兄皆出一意,并無親疏遠近之別,今見又來了個寶姐姐,喜不自勝。一日說笑間,府中的老婆子們將寶釵與各房姑娘作比,言語間道是黛玉都不及寶釵。
寶玉聽了這些婆子們的議論便心有悒郁不忿之意,拉著寶釵便走,一邊走一邊道:“寶姐姐,等下回林妹妹來了,你定要見上一見。“
寶釵見寶玉似乎很是維護那林妹妹,便笑道:“你也不是第一遭在我耳邊念叨這個神仙似的妹妹了,若有機會,自然是要見的。”
寶玉聽了這話,苦惱道:“最近姑媽也不帶林妹妹來家里玩,我也尋不著由子出去,怪煩悶的。”
寶釵只笑道:“你還有什么不足?這么大好時光倒只惦記著玩了,倒不如回去把功課做了要緊。”
寶玉雖喜與寶釵一處玩鬧,但每聽得寶釵念及讀書一事便心生不快,今聽得寶釵這話,便自顧自走開了,寶釵只當他年小愛玩,也不惱,獨自便往房中走去,卻又迎頭撞見薛蟠,忙叫住道:“哥,你今日倒舍得來?”
薛蟠道:“好妹妹,母親在不在?我做成了一件好事,自然要回來稟告母親的。”
寶釵奇道:“媽這會子在東府呢,你做了什么好事?說與我聽聽?“
薛蟠便將自己成功讓巧玉和封氏母女團圓的事情說了,寶釵聽了笑道:“哥哥立了這個功勞,想是又想讓媽替你去說親了?”
薛蟠被寶釵點中心事,只嘿嘿一笑,說道:“還有一件事,你怕是不知道,之前給我們治病的那個李大夫,李兄弟,他現在是太醫了呢,聽說還封了個恩騎尉的爵。”
寶釵聽了,只淡淡道:“這倒也沒什么稀奇的,他有那樣的本事,原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