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十五，歇了大半月的各大行當又熱鬧起來，李享看著手里的圖紙，正在思量著是去內務府找軍備所的人打造子彈還是去找城里的鐵匠鋪打造。

若論手藝，那自然是皇宮里的師傅手藝更好，但是這樣一來，難免會被問及這是什么東西，其次，將來如果李享用它射殺了某些人，查起來會很容易暴露。

至于李享會用它去殺誰？

巧玉那樁案子到現在還沒有個結果，日子一天天過去，似乎所有人都漸漸忘記了這樁事。

皇帝日理萬機，縱使當時氣得不輕，但也不會把這等事情時常放在心上，而三司查不出個結果，更不至于自己去皇帝面前討沒趣，各方都形成了一種默契的沉默。

只有錦衣衛還在想方設法明察暗訪，因為只有仇學信需要隨時預備皇帝的審問，萬一皇帝問起而他卻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回話，那場面就尷尬了。

但是皇帝已經明示了不能無證據就去寧府拿人，這對于一向喜歡用強硬措施辦案的錦衣衛而言是個不小的限制，所以雖然仇學信有心破案，但也僅此而已了。

當李享正發呆的時候，南明手持一本奏章走了過來，拍了拍李享的肩膀道：“你那醫療保險的事可已有了章程？若已有了，寫出來，我好一并呈上去。”

李享轉過身來，看著南明手上的奏本，說道：“這是關于修建青霉素工廠的奏本嗎？”

南明點了點頭道：“我正要去面見圣上，你呢？”

李享搖了搖頭道:“還未想明白。“

南明點了點頭道：“也好，聽你說起來，那確實是件難事，慢慢想清楚也好，那我就先去面圣提交奏章了。”

說罷，南明便往南書房求見皇帝，并將奏本提交，皇帝看了奏本道：“三千兩銀子，夠么？”

南明回稟道：“啟稟圣上，青霉素研制手續繁雜但是所費并不多，儀器和原料均極為現成，加上是在城外開荒修筑，所以臣以為，三千兩銀子足矣，只是日后運轉起來，工匠學徒的資費還得另行計算，再報戶部。”

皇帝難得地輕笑了一聲道：“南明啊南明，到底是張太醫帶出來的人，也罷，朕先批你六千兩銀子，你拿了朕的手諭去戶部支銀子去吧。春暖花開時節，也是疫病最為流行的時候，那工廠需即刻動工，不可延誤。”

南明領命退下，回到太醫院后便將眾太醫召集起來，說道：“京城里的青霉素研究所已經分去了我們近半的人力，如今又要在城外修建工廠，頗有些人手不足，眾位有何建議？”

一名御醫提議道：“不如這樣，城內的研究所就由部分吏目輪班值守，而城外的工廠就由幾位醫士去培訓學徒，如何？”

又有一名御醫道：“依我看，倒不如大家從各自負責的醫學館中擇優抽取，既然是制藥，自然還是要選懂得一些醫理的。”

南明聽了，說道：“只是各地醫學館中人士大多上了年紀，讓他們來當學徒，恐怕不妥，何況他們也算各地的名醫了，若是把他們都召來京城，地方上的醫療水平又將下降不少，如此不妥。”

韓彥等到眾御醫都說過話了，最后才說道：“老師，依我看，倒不如效仿內務府那一套，從民間征選十三四歲的年輕人，選些品行端正，心靈手巧的進行培訓，咱們大家心里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先提出來。”

南明思量了一會，說道：“既然是籌建工廠，自然要做長遠打算，年紀稍長些的大多已經成家立業，沒立業的多半也是心氣浮躁之輩，倒不如挑那些十二三的孩子調教起來方便，既如此，大家先回去看看自家親戚朋友有沒有閑著還未有算計的，可以提上一提，若有意，便報上來，我這便預計要先招二百學徒工人。”

眾太醫領命，南明又叫來李享道：“此案就全權交予你負責了，我是離不開皇宮的，從工廠的選址，儀器的采備，還有人事的安排，你都要一一費心，仔細計算，圣上已批了六千兩銀子下來，這案子既然是你提出來的，合該由你負責。”

李享聽了南明這話，眨了眨眼睛道：“等等，您的意思是，讓我總理這項工程?”

南明點了點頭道：“太醫院中除了御醫以外，你若需要人手相助，只管來提，總之，要在天氣轉暖之前把這事辦妥了。”

“六千兩銀子，夠不夠使啊？”李享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南明道：“既然奉旨開荒，你自去勘測選址，地皮是不需要出錢的，不過先把廠房蓋起來，儀器準備好，人員一齊便可動工，我粗略算過，二三千兩銀子足以，圣上恩典批了六千兩，你可要細心去辦，辦好了，等到五月中，自然各方都有好處。”

李享聽了，明白了南明的意思，季節交替的時候便是疫病最為流行的時候，若是能趕在那之前大批制作出青霉素來抗疫賑災，到時候不僅百姓受益，皇帝也會龍顏大悅，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回到林府后，李享照樣先去給林海請安，然后便將自己負責籌建青霉素工廠一事說給林海聽了，希望他能給些建議。

林海聽到李享攬了這么大一項工程，想著這算是一次不錯的歷練，于是細細斟酌道：“別的建議倒是沒有，這工廠的修建我倒有些主意，廠房的修建需要的原料是省不了的，但是這人力卻有方可尋。”

李享道:“還請老師指點。“

林海道:“既然圣上沒有頒發徭役的意思，那就是要你們自己去尋工匠修筑，這樣一來，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倒不如讓兩大衙門里的犯人參與到此次修建中來，這樣可就省事多了。“

“啊，這也行嗎？”李享沒想到林海會提出這么一個主意來。

林海道：“原本牢獄中的刑犯就是用來開山采石，當建筑工人使喚的，這并不算犯法違禮，你若需要，我就明日下了朝便與那于大人和顏大人說說，看能否通融通融。”

李享思量了一會，搖了搖頭道：“此案雖能省下不少銀兩，但我還是更傾向于向民間招募工人。”

林海聽到李享這話，問道：“說說你的看法。”

李享說道：“我覺得，這部分的銀子不必省，讓百姓工人參與進來，讓他們有工作，有銀子，這不挺好的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這本就是國家的銀子，用在正途上便不必儉省太多，如果選擇用犯人填充，豈不是與民爭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