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魏翌晨和呂薇約會的時候,呂薇從魏翌晨的雙肩包里翻找紙巾,無意間看到他的破案筆記本。
呂薇通常是不亂看魏翌晨的私人信息的。譬如,她從不偷看魏翌晨的手機信息。她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命令魏翌晨為她讀他的私人信息。
那天呂薇之所以一改尋常的做法,是因為趙雪蓮同志偷走了她的自信。
魏翌晨夜宿過呂薇家后,就算是沒有捅破窗戶紙,還是約等于被呂薇家人見過。呂薇媽媽對魏翌晨的第一印象還挺好。這種情況下,呂薇對魏翌晨的認可水漲船高,高出了新高度。
呂薇跟芊芊講魏翌晨的時候,說的都是“阿拉晨晨”,聽得芊芊想找掃帚掃掉落的雞皮疙瘩。芊芊打擊呂薇道:“你家晨晨,你家晨晨,你媽媽認識他嗎?他媽媽認識你嗎?”
芊芊是知道呂薇家情況的,她料定呂薇不敢帶魏翌晨回家。沒想到,呂薇驕傲的小腦袋一昂:“我媽媽認識他。不僅我媽媽認識他,我爸爸,我爺爺,我奶奶,統統認識他哦?!?
“不得了!你們見家長啦?訂婚啦?啥時候的事?誒唷,那鐘世麟——”芊芊趕緊捂嘴。
芊芊平時并不掩飾她站鐘世麟的立場。她也始終如一地排擠打壓看不上魏翌晨,說他不自量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就沖這份光明磊落,呂薇認定了芊芊心直口快,表里如一,是個值得交往的諍友。
芊芊反問里的后半句內容,呂薇其實是心虛的。她是去過魏翌晨家,那是在芊芊陪伴下去的,以同學身份而非女朋友身份。
心虛的呂薇隨即找到魏翌晨,要求投桃報李,以女朋友身份去魏翌晨。
魏翌晨又驚又喜,當即答應。他給趙雪蓮同志暗中發短消息,告知她女朋友要到家里玩,讓她不要開口亂打聽。
“不然就不帶她回家?!蔽阂畛孔芳?。
他是知道姆媽的軟肋的。
趙雪蓮同志自認為掌控大局的是她,從來沒想過,其實被兒子拿捏得死死的。
得到姆媽的親口答應后,魏翌晨喜不自禁帶呂薇回家。
在三樓樓梯口,巧遇提著環保袋出門的嫦姨。嫦姨根本不給魏翌晨喘息的機會,扯著嘹亮的嗓音張口就問:“誒唷,這么漂亮的小姑娘。晨晨,她是誰呀?”
魏翌晨根根頭發豎了起來。他把笑著朝嫦姨揮手的呂薇推進家門,邊關門邊回:“女朋友!”
“誒唷,晨晨你動作快呀,前幾天還跟我講沒有女朋友的?!?
饒是關門關得快,呂薇還是聽到了。
“她說什么?”呂薇沉下臉,不肯再往屋內走,連對趙雪蓮同志的笑臉相迎也不買賬了。
“她說我動作快,前幾天還只是嘴巴里跟她講我有女朋友,今天就把人領回家了?!?
呂薇釋然,皺起的眉毛松開來,態度柔軟,笑容又堆上面孔。
呂薇這次來,目的就是讓魏媽媽認識她,認可她,因此并沒有如魏翌晨設想的那樣,一進家就跟他一起關在臥室內。呂薇落落大方坐在小客廳,擺明了要跟魏媽聊天。
魏媽多狡猾啊。
她支使魏翌晨走開,讓他去廚房煮桂圓紅棗茶。目的是問呂薇一些魏翌晨不讓問的禁忌話題。譬如,你爸爸都做什么?可以給魏翌晨找個工資高的活兒嗎?你為什么不去爸爸公司而選擇當小學老師?小學老師多少錢一個月?一年可以攢下多少錢?
哎呀,她的問題多如天上星斗。
魏翌晨不情不愿起身去煮桂圓紅棗茶。煮好茶才端進小客廳,魏媽又支使他下樓去買些冰鎮西瓜。
魏翌晨滿臉不樂意:“姆媽,哪有賣冰鎮西瓜的?”
“你買個西瓜回來自己冰鎮不就是冰鎮西瓜?”
魏翌晨不想當著呂薇的面跟自己姆媽爭吵,只好不情不愿下樓。
呂薇倒是不介意魏翌晨媽媽那充滿世俗氣息的打聽,但是非常介意魏翌晨媽媽對魏翌晨指手畫腳發命令。
呂薇從魏翌晨家離開后,向芊芊傾訴煩惱。
兩個女生討論魏翌晨媽媽的行為,最后得出結論:恐怕是魏翌晨爸爸去世后,魏翌晨媽媽情感寄托轉移,不自覺將兒子當成了精神上的替代者。
“嘖嘖,”芊芊咂舌,“不好辦啊。那種含辛茹苦養大兒子的婆婆最難相處,因為,她會把你看成是敵人,搶走她兒子的敵人?!?
芊芊的話重創了呂薇。呂薇瞬間想起她奶奶和她媽媽之間別扭的婆媳關系。
“怎么破?”呂薇向芊芊討主意。
芊芊頭湊過來,眼神有力:“你肯聽我的?”
“聽!”呂薇暗中咬牙。芊芊身上有種力量。這種力量感,也是吸引呂薇跟芊芊做朋友的原因之一。
“分手?!?
呂薇瞬間就垮下臉。她要聽的是破局的辦法,不是轉身離開的破主意。
“你不要圣母心。圣母心毀世界。一開始就挑個對的,才是聰明人的做法。你看鐘世麟,他家境好,對你忠心耿耿,而且他父母恩愛,他媽媽有自己的世界,不會敵對你。多好啊,換我……換誰,只要眼不瞎,都會選鐘世麟。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非要在魏翌晨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呂薇低著頭,快步逃離芊芊。
她很明確,她不是圣母心。魏翌晨從不哭窮,也不貪戀富貴。她家里有錢,在魏翌晨眼里并不是優點,反而有點像阻礙。
呂薇心里明白,鐘世麟才不像芊芊說的那么好。有些情況,芊芊根本不知道。
鐘世麟父母經商,分別做著不同的生意。無論是鐘爸爸還是鐘媽媽,都不肯放棄自己的事業。鐘世麟從小被父母撇給家里的保姆。
偏偏鐘世麟媽媽心眼多,擔心他跟保姆長期在一起,培養出親子感情,認保姆不認親媽,于是,自作聰明地每半年給鐘世麟換一個保姆。
物質上看,鐘世麟什么都不缺,精神上,卻是十足的流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