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庚道：“巫神竟然詛咒別人斷子絕孫，也是夠陰毒的?！?

桂海又看了一眼門口，才謹慎道：“武帝不也把人趕盡殺絕了？壞事做絕，自然因果循環?！?

趙長庚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

冤冤相報何時了。

第二天是中元節，昭陽公主一早便差人送來了全新的太監服。

趙長庚換上以后，跟著昭陽公主和她的貼身宮女一共趕往祈年殿。

祈年殿在前宮。

在皇宮之中，前宮跟后宮是有明確區域分別的。兩者互為禁地，沒有腰牌不可通行。

跨過了一道大大的宮門，趙長庚瞬間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壓。

前宮把守的衛兵是御林衛，那可都是帶把的真男人，自然武道修為也在內廷衛那些太監之上。

趙長庚彎腰低頭，跟著昭陽公主的轎攆旁邊，一路小步快行。

轉過國泰殿的巨大大理石廣場，他們來到了祈年殿。

祈年殿廣場上的御林衛更多，都穿著紫衣金線的飛魚服，手按長刀，沿著廣場中的行道依次站立。

他們身后是兩排巨大的豎幡，上面畫著一些符咒。

入口處的御林衛擋住他們的去路，昭陽公主被宮女扶下步攆。

所有轎攆都只能到這里，所有皇室宗親都只能步行進入大殿。

太常寺負責接引的管事太監，很快佝僂著腰跑了過來。

“昭陽公主金安，請隨奴才進殿?！?

太常寺掌管宗廟陵寢的祭祀、禮樂儀制、天文術數等，這種場合由他們負責。

趙長庚和貼身宮女也跟在昭陽公主后面，準備往里走，卻被太監伸手攔下。

他尬笑著解釋：“公主，每位皇子公主只能帶一位太監或宮女進去。”

昭陽公主對宮女擺手道：“小庚子陪我進去，你去外面等著本宮。”

宮女欠身行禮，退到殿門外側。

“咦，這祈年殿怎么重新修過了？”昭陽公主一邊張望一邊問。

太監道：“回殿下，是陛下著人重修的。足足加高了一層，里面供奉著道祖的一個大雕像?！?

“道祖？”

“吳玄清吳道祖。”

趙長庚自然也聽說過吳玄清的大名。

他是道教始祖，據傳說是整個大雍大陸第一個修成神仙之人。至他而后兩百年，再沒有人修成大道。

以至于很多人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成仙了。

不過讓趙長庚疑惑的是，祈年殿不應該是供奉皇室祖先嗎，為什么會改為供奉道祖。

武道和道教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修行體系，二者并無太大關聯。

當年大雍武帝征戰天下，道教也沒出一分力。

怎么現在好的穿上同一條褲子了？

趙長庚跨進祈年殿大門，著實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一個約莫十米高的巨大純鐵鑄像矗立在他眼前。

吳玄清鑄像的蓮臺下面，才擺放著幾層皇室祖先的牌位。相比之下，明顯武帝沒把他祖先放在眼里。

昭陽公主才不管這些變化，她更在意的是她大姐姐來了沒有。

歪著頭看了半天，她才嘟著嘴道：“大姐姐又沒回來?！?

昭陽公主的大姐姐是慶陽公主，剛滿十八歲。她母親張貴妃去世后，昭陽公主就只跟慶陽公主親近，但三年前慶陽公主好像被武帝送到太清山修道去了。

隔了好一會兒，外面傳來一陣嘈雜之聲，殿里的王宮貴胄們卻都變得肅穆起來，紛紛正身而立。

“太子殿下駕到！”

“皇后娘娘駕到！”

隨著傳話太監的呼喊，一個身著黃色蟒袍的青年走了進來。

趙長庚站在昭陽公主身后，微微收了些身形。

太子殿下封號阜陽王，年紀二十八歲，身材修長但面色慘白，文質彬彬中帶著一絲病色。

趙長庚幾乎可以斷定太子不是習武之人。

跟太子一同進殿的還有大雍國的皇后。她長得并不漂亮，甚至有一些年老色衰之感。

想不到武帝還是個從一而終之人。趙長庚心道。

太子和皇后站到祈年殿正中央，然后轉身，肅穆而立，視線越過中門，朝著遠處眺望。他們身后的太監宮女則熟絡地幫他們整理好裙袍后擺。

看著兩人如此嚴肅，所有人都站到正殿兩側，不敢再做聲。

昭陽公主看見了她的大哥哥，一蹦一跳地跑過去，伸手拽太子的闊袖。

趙長庚看情形不對，連忙也跟了上去。

“哥哥?！?

太子目不斜視。

“哥哥，我是小昭陽啊！”

昭陽公主眼里泛起了淚光。

太子依然沒有低頭看他，只是淡淡道：“昭陽，回自己的位置站好。”

一心想要找哥哥玩耍的昭陽公主委屈極了，撅著嘴，黃豆大小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

皇后身后的老太監惡狠狠地瞪了趙長庚一眼，低聲怒道：“沒有眼力見的狗東西，還不快把你主子帶過去！”

趙長庚回瞪了他一眼，然后溫柔地牽起昭陽公主的手，把她領了回去。

這一刻他真的很疼惜昭陽公主。

她在這個家里真的是一點關愛都沒有享受到。

也是挺可憐的。

眾人就這么站著干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終于，在暈倒了三位宗親，四個太監和五個宮女后，門外廣場傳來了雄壯的鐘鳴之聲。

趙長庚聽這意思，應該是大BOSS到了。

“武帝陛下來了！”

“肯定是陛下！”

人群里有人悄聲交頭接耳，被皇后一聲干咳給震懾住了。

終于要見到那個深居簡出，武道第一的皇帝了嗎？

趙長庚也不由得伸了伸脖子。

“景王駕到！”

“平原公主駕到！”

表情肅穆的皇后和太子，同時皺了皺眉。

緊接著，滿臉帶笑的景王帶著平原公主走進了祈年殿。當然，平原公主還是面若冰霜的表情。

緊隨他們的還有一干王公大臣、太常寺卿和武帝的貼身太監周貴。

太子看見周貴，馬上迎了上去。

“周公公，父皇他要來嗎？”

周貴欠了欠身，笑道：“陛下近日閉關，特委托景王代為祭祀。”

太子沒有接話，卻撤回身子在原來的位置站好。

知道今天見不到武帝，趙長庚心里也略微有些失落。

太常寺卿看皇后和太子站在正殿正中央，于是彎著腰跑過去，想要提示他們給景王讓出正中的位置。

太子沒動，皇后也沒動。

“皇后娘娘，祭祀之事，陛下讓景王代勞。”

哪知皇后忽然冷聲道：“太子貴為儲君，乃皇室正脈，祭祀之事理應由太子主持?！?

此語一出，整個大殿內一片嘩然。

同樣被震驚的還有趙長庚。

來了，好戲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