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看著面前的裴老夫人，目光從對方的發絲，到額頭，到眼睛臉頰，甚至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沒有放過。

他還是無法想象，這個他異常“熟悉”的人，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呢？

為什么在吳佰潔的口中，與他印象中的那個母親，完全不同呢？

將他征戰回來的賞賜全部收為己有，打壓安禾從安禾的屋內搶走金銀首飾，尋找各種麻煩讓安禾跪祠堂……

這么多、這么多的事情，他為什么一點都沒有發現呢？他為什么會認為，裴老夫人是一個很好的母親呢？

他是不是，從來就沒有認識過面前的這個人。

裴鈺心中一瞬間產生了許多的懷疑，但是此時這些懷疑卻都無法表現出來。

侍衛將裴老夫人口中的帕子拿走，讓裴老夫人能開口說話。

裴老夫人活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嘴，看著裴鈺眼中的復雜，突然笑了起來。

“鈺兒怎么這副樣子？”裴老夫人用一如既往慈祥的語氣說著：“鈺兒不是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嗎？為了一個賤人，就將我這個母親放在一旁。”

裴老夫人原本慈祥的目光頓時變得有些猙獰：“鈺兒竟然不要我這個母親，那我也只有為自己打算了。要怪，也只能怪你太看重姜安禾了，若是你不看重姜安禾，我又何必花功夫去對付姜安禾？”

原本她都已經給裴鈺準備好了妻子，但誰知道裴鈺一直推辭她的提議，最后甚至還求娶了一個完全不在她掌控之中的女人！還將那個女人完完全全的放在心上！

她都已經在裴府做主了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讓一個黃毛丫頭將自己的一切都奪走！

裴老夫人帶著怨恨的目光看著裴鈺。

她是想要將裴鈺當做自己的孩子的，但是誰讓這個孩子，不受自己的控制呢？

裴鈺看著眼前這個面色猙獰的人，心中的某一處還是塌下去了一部分。

他嘆了一口氣，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裴老夫人。

“我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交給陛下，最后自有陛下決斷！”裴鈺一字一句的說著，不知道是在說著裴老夫人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他瞥了一眼馬嬤嬤，又將目光落在裴老夫人身上。

“將這兩人暫時關押在大牢之中，至于吳佰潔。”裴鈺頓了頓，繼續道：“她既然未參與到此事中，就將人放出去罷。”

吩咐完后，裴鈺才轉身向姜安禾走去。

他的目光落在姜安禾的眼眸上，隨后又有些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

“安禾，這件事暫時就如此告一段落了，你……”

“我今日便先回去吧！”姜安禾主動開口道。她想，裴鈺現在恐怕也需要處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她在這里，反倒有些不好。

聽見姜安禾的話，裴鈺心中松了一口氣。

他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但是卻還是不敢看姜安禾。“好，今日也不早了，是該回去了。”裴鈺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一直站在姜安禾身邊的趙欽向。

“將夫人安全護送回去。”

趙欽向恭敬的應了一聲“是”，便垂眸看向姜安禾。

姜安禾最后看了一眼已經被關進大牢之中的裴老夫人，心中有以中國大仇得報的快意。

雖然算是裴老夫人自作自受，但是看著裴老夫人那一副頹然的樣子，似乎上一世壓著她的那一片烏云也徹底消散了。

“走吧！”姜安禾收回目光，對著趙欽向輕輕的道了一句。

裴鈺這次沒有跟上去，他目送著姜安禾離開，知道看不見姜安禾的身影之后，他才念念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他垂下眼眸，看著手中的這些證詞，神色晦暗不明。

當姜安禾走出大牢的時候，天空之中還飄著些許雪花，屋檐上原本被打掃了干凈，如今又鋪上了厚厚的一層積雪。

“夫人？”趙欽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姜安禾收回目光，“走吧！回家。”

趙欽向點了點頭，牽著馬走了過來，隨后帶著姜安禾在大雪之中往城西的方向趕去。

當姜安禾回到宅院的時候，秦氏與姜臨如之前一般，正等在大廳之中。

在聽見外面傳來的動靜時，秦氏與姜臨就站起身往外走去。姜安禾剛剛走過前院，就看見了站在屋檐下的秦氏與姜臨。

秦氏上下打量了一番姜安禾，確認沒有什么傷痕或者其他一些東西后，才松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姜安禾被秦氏的這番態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娘，我就是去看看那些已經被抓住的賊人，并不是我去抓賊人，自然是沒事的。”

“就算是去看看，那萬一有賊人不甘心跑了或者奮起反抗傷了人呢？”秦氏有些不甘的說著。

姜安禾握住秦氏伸過來的手，挽著秦氏往大廳走去。

“娘是從哪里聽說的？”

“我看那些話本里都是這么寫的！審訊的這種時候，就是最危險的時候！”秦氏振振有詞道。

姜安禾似乎又說了些什么，不過姜安禾與秦氏已經走遠了，姜臨有些聽不見后面的話了。

姜臨看了一眼同樣被落下的趙欽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睛看出了一絲無奈。

姜臨嘆了一口，自覺的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反正這種被遺忘的情況，他都已經習慣了。

當姜臨走進大廳的時候，正好聽見姜安禾講述在大牢之中發生的事情，姜臨正了正神色，連忙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去，不愿意錯過一點。

“所以這些事情都是那個老太婆做出來的？！”秦氏聽完姜安禾講的事情后，一拍桌子站起身，很是惱怒的道。

姜安禾微微頷首，認同了秦氏的話。

秦氏見此，狠狠的磨了磨牙。“那個老不死的，自己不得兒子信任就想要對兒媳下手！她怎么想的？！”

之前裴老夫人在大牢之中對裴鈺說的話，她自然也是聽見了的，畢竟裴老夫人也沒有想過再隱藏。

正因為聽見了，所以才更加不懂裴老夫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