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問心

宋玉沒有掩飾自己對塔倫的看好，羅虞山的目光只在塔倫的身上停留了一秒便將目光轉向了塔倫身側，杵著拐杖的瘦弱青年。

他是余輝，羅虞山心中更勝于塔倫的科學家。

“演講還有多久開始？”羅虞山問道。

“十三分鐘。”宋玉抬起白皙的手腕，看了一下腕上的名貴手表，給出了答案。

“失陪一下。”羅虞山起身，朝著演講臺上走去。

大廳內唯一的六道衛，而且還是六道司信息科的科長，羅虞山一動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宋玉微笑看著羅虞山朝著塔倫走去，但當她看到羅虞山直接錯開塔倫在那個下城人面前停下腳步時，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午安，余輝先生。我是來自六道司的羅虞山。”羅虞山朝余輝伸出了手。

“傳說中的六道衛……”余輝有些受寵若驚，這位松江的貴客居然會主動來找他，“羅科長，您好！”

“不必多禮。”羅虞山笑了笑，“你的論文我有讀過，聽說你將新能源命名為“晨曦”？”

余輝并不意外，雖然關于新能源的論文一作是塔倫，但實際上高層的人們都很清楚，他這個下城人其實才是第一作者。

而新能源之名“晨曦”，也是他為之命名的。

“晨曦，這個名字似乎代表了余輝先生內心的美好祈愿。”羅虞山似有所指的說道。

余輝聞言苦笑一聲。

“不瞞羅科長，我其實研發“晨曦”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改善下城的生活環境。“晨曦”的出現可以取代原本的化學能源，而且“晨曦”無污染的特性可以從源頭解決許晨的環境問題。只是……”

“只是你沒有辦法推行“晨曦”，因為這些原始能源掌握在松獅集團這一能源大鱷手中。”羅虞山將余輝的顧慮說了出來。

對此余輝只能抱以苦笑。

松獅集團，松江兩大支柱之一，掌握了松江近七成的能源產業，是不折不扣的壟斷能源大亨。

“晨曦”的誕生注定了它將徹底摧毀原本的能源市場，而作為能源領域的龍頭，松獅集團面臨的只有兩個選擇，得到“晨曦”或者毀掉“晨曦”。

從宋玉的態度來看，松獅集團顯然是選擇了前者。

“將技術核心交給塔倫，甚至連名頭大義都交給了他，如果他倒向松獅集團，你想過嗎？”

余輝深深地凝望了羅虞山一眼，他的話極為尖銳，但卻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別無選擇。”

他心懷下城，想要改變下城。但他只是一個助理，而且還是下城人，沒有人會愿意和他合作，甚至“晨曦”真實一作的身份都沒有人重視。

因為他是下城人，是陰溝里的老鼠，是得到了上城人可憐才得以在上城生存的下城人。

所以他選擇將一作讓給塔倫，由塔倫去代表他實現自己的愿望。

“我相信塔倫！”余輝看著羅虞山，認真的說道。

他在動搖，但他別無選擇。

羅虞山看著面前的余輝，點了點頭，沒有在說些什么。

從余輝的角度來看，他除了選擇相信塔倫外，別無選擇。

“很高興和你的交流。”羅虞山發出了結束對話。

余輝朝著羅虞山深深的鞠躬。

羅虞山回到座位，身旁松江最年輕的議員便迫不及待的開口。

“羅科長看好余輝？”

“優秀的貴族應該對任何人一視同仁，你或許應該稱他為余輝先生。”羅虞山淡淡的說道。

宋玉被羅虞山噎了一下，情緒有些暴躁，但理智將這份情緒壓了下去。

“抱歉，是我失態了。”

“新一屆議會選舉要開始了吧？”羅虞山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是的，三個月后。”宋玉不明白羅虞山的意思，但還是給出了回答。

“嗯。”羅虞山點了點頭，看向演講臺，與會來賓亦是抬起了頭。

宋玉想要說些什么，但看到已經登臺的塔倫，將想要說的話語重新咽了回去。

塔倫站在演講臺上，這個身材魁梧的青年臉上帶著稚嫩的青澀和靦腆。

“嗯……歡迎諸位來到這里聽我致辭，坦白說，在考上松江六道大學前，我只是一個來自普通家庭的孩子，我的父母……”

羅虞山打量著上方的塔倫，語氣飄忽的對身側的宋玉說道：“從語氣和用詞來看，這位小天才似乎很少經歷這種場合。”

“是的，但他在努力適應，并且做得很好。我想他未來會是帝國科學界的能源大家。”宋玉微笑著說道。

“是帝國的能源大家還是宋家的？”

宋玉臉色微變，自從見到這位六道司的信息科科長，她已經失態很多次了。

勛貴世家子弟之間的對話總是保持著表面上的和諧，但羅虞山卻往往直至要害，毫不避諱。這讓宋玉每次都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羅虞山本身也沒指望宋玉能說些什么。

看向后臺，能隱約看到那個杵著拐杖的身影。

下城人的成功被上城人拿去作為階級躍遷的資本，等到完成了階級蛻變，上城人還能夠保持初心，幫助下城人進行環境改造嗎？

余輝先生，你的心里，也是有著疑慮吧。

“接下來我將為大家展現新能源“晨曦”制作出來的一些產品，在這里我需要特別感謝松獅集團執行總裁宋科先生。”塔倫繼續著自己的演講，“宋科先生提供的實驗室和材料使得我得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制作出“晨曦”產物，請看。”

帷幕緩緩升起，一件件“晨曦”能源打造的物品被展示出來。

羅虞山靜靜地聽著塔倫的介紹，感受著身旁宋玉激蕩的情緒。

宋科……

宋玉……

松獅集團……

羅虞山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六道司的數據庫里明確記載了，下城的污染絕大部分都來自于這家壟斷了松江能源行業的財團。

新能源的產生從源頭解決下城的環境污染？

余輝的想法很好，但成本呢。

據他所知，目前“晨曦”的生產成本是原始能源的五到十倍。

為了治理環境而取代原始能源？

羅虞山微微搖頭，目光深邃，看著臺上意氣風發的塔倫，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