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鑫也發(fā)現了城南鼓樓這個制高點，并且發(fā)現了鼓樓上的旗語兵。讓王鑫不爽的是新余城地處平坦，四周再沒有任何制高點可以用來監(jiān)視城里兵力的調動。這就讓湘軍在兵力的調動上處于不利的位置。

不過王鑫并不是十分擔心這個，以湘軍壓倒性的優(yōu)勢，要攻占新余這樣一座小小的縣城還不是手到擒來？

王鑫將主攻的方向選在南門，無疑是正確的，城南鼓樓最靠近南門，從南門進攻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里拿下，一旦控制了鼓樓這個制高點，肅清新余城其它三門殘敵的頑抗就要簡單許多了。

王鑫將兩千精銳在新余南門外集結起來，列成了四個方陣，每個方陣五百人。

這是王鑫的一貫作風，每次打仗都是如此，他非常喜歡這種戰(zhàn)場上兵力調度的感覺，并且深深地沉迷其中而難以自拔。在和太平軍作戰(zhàn)時，王鑫也每每采取這套戰(zhàn)術，太平軍由于不熟悉這套打法，與之交戰(zhàn)時總是一窩蜂而上，結果發(fā)現湘軍總是不斷有生力軍投入戰(zhàn)斗，連番累次之下，士氣受到影響，每次皆大敗而逃。王鑫便越發(fā)篤信這套戰(zhàn)術，奉為經典。

這支湘軍都是老兵了，從1854年起便已經跟隨羅澤南和王鑫師徒了，自然不需要做什么戰(zhàn)前動員。王鑫一聲令下，第一個方陣五百人便發(fā)出排山倒海的吶喊聲，瘋狂地向新余城的南門沖殺過來。

老兵和新兵的區(qū)別在于，他們已經深知戰(zhàn)場上的殘酷和冷血，他們已經懂得一個道理，你越是怕死，往往死得越快，要想在戰(zhàn)場上保存自己，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拼命往前沖，盡量斬殺敵人！

新余城的城墻并不高，而且還有不小的傾角，如果能沖到城墻下，搭兩人高的人梯就可以沖上去了！所以湘軍壓根就沒準備什么云梯，一窩峰似地沖了過來。

第一隊湘軍開始沖鋒時，趙球的警衛(wèi)連便已經登上了南門，三百人在不足一百米的正面擺了開來，正對湘軍的進攻梯隊。趙球以排為單位，分成三個作戰(zhàn)單位，連續(xù)循環(huán)進行射擊，以保證火力的連續(xù)性。

王鑫軍雖然都是老兵，但終究是支冷兵器軍隊，他們既沒有大規(guī)模裝備火器，也沒有與大規(guī)模裝備火器的軍隊交戰(zhàn)的經驗，和他們一直作戰(zhàn)的太平軍也和他們一樣，是支徹頭徹尾的冷兵器軍隊。所以，沖鋒的時候，湘軍仍然排著密集的隊形，一窩蜂往前沖，試圖依靠人多勢眾一舉沖破新余城的防線。

在距離城墻五百米的時候，開始不斷有湘軍士兵倒下，趴在城墻上的護國軍將士根本不需要瞄準，就能保準射殺湘軍將士，而且新裝備的步槍穿透力極強，經常一槍便能射穿兩名湘軍士兵的身體，給湘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從五百米到一百米，這短短的不到兩分鐘的沖鋒時間里，湘軍投入進攻的第一個方陣便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傷亡了一半多，剩下的不到三百人狼狽后撤，湘軍的第一次進攻被輕松瓦解掉了。

看著敗退回來的兩百多殘兵，王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百人的精銳將士，就這么一個沖鋒，便傷亡了一半多！這可是老湘軍成軍以來最大的傷亡記錄！以往和長毛交鋒，最慘的時候也才傷亡幾十人而已！王鑫的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這怎么可能？

部將李元化見狀急道：“大帥，如今看來，秦漢必然是將最精銳的警衛(wèi)連悉數擺上了南門！這樣一來，其它三個方向的防御必然空虛，何不讓其它三門的佯攻變成真打？必然能打護國軍一個措手不及。”

王鑫點了點頭，厲聲道：“命令，東、西、北三門同時發(fā)起進攻，四面合圍，圍住猛攻！老子就不信，以老湘軍的英勇擅戰(zhàn)，還拿不下一個小小的新余懸城。”

三名營官領命而去，各自指揮一個方向的進攻。

王鑫走到隊伍前，扯著脖子厲聲道：“弟兄們，活捉秦漢者賞白銀一萬兩！”

湘軍將士的眸子里頓時露出狂熱的灼焰，王鑫的重賞頃刻間就激起了這些大兵的貪婪，一萬兩白銀，那可是一座銀山哪！一輩子就不再愁吃愁穿了！狂熱的貪念驅使下，大兵們紛紛振臂吶喊起來，嚷著要活捉秦漢，聲勢頗為驚人。

王鑫為自己的當機立斷得意不已，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第二、第三隊，一起上，一鼓作氣攻進新余！攻下新余，全體將士就地放假三天！”

湘軍將士轟然應諾，眸子里的灼熱更盛，自從湘軍和太平軍交戰(zhàn)以來，攻克的城鎮(zhèn)也為數不少了，湘軍將士對“放假”這個詞的涵義自然也是再熟悉不過了，那就是攻下新余之后，他們可以在城里為所欲為三天，而不用擔心受任何處罰。

為所欲為啊，那是多么誘人的獎勵！

王鑫鏘地抽出腰刀，猛力向前一揮，厲聲道：“殺啊！”

一千名湘軍將士像野獸般咆哮起來，爭先恐后地向新余城沖去，騰起的煙塵遮敝了長空，只留下最后那個方陣的士兵，以艷羨的目光看著遠去的同伴的身影，悵然不已……

王鑫冷冷地看著這支勇往直前的虎狼之師，臉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新余城被他踩在腳下，整座城池都在湘軍的鐵蹄下呻吟，他還看到了秦漢滿臉不甘的怒容，然后刀光一閃，人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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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漢已經親自來到了南門城樓，再呆在鼓樓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很顯然，王鑫已經孤注一擲、發(fā)起了總攻，如果這次守不住新余，那他秦漢就得玩完了！反過來，如果王鑫這次進攻失敗，他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王鑫將很可能要在新余城下全軍覆滅了。

對于攻守雙方來說，這次攻守戰(zhàn)的關鍵戰(zhàn)場就在南門，其余三個方向的戰(zhàn)事都是次要的！只要擊退了南門方向的湘軍，其余三門就算有一處失守也無關大事，警衛(wèi)連只要一個反沖鋒就能再奪回來。但如果南門失守，后果將是災難性的。

趙球使勁地一拔頭上的帽子，失聲道：“乖乖，這些家伙要拼命了。”

秦漢像一尊鐵塔般峙立在城樓上，臉上的表情不動如山，他的鎮(zhèn)定感染了城墻上的每一名護國軍士兵，許多原本心中打鼓的士兵開始定下心來，沉著瞄準瘋狂前沖的湘軍士兵，將所有雜念拋到了腦后，只等長官一聲令下，便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擊。

秦漢冰冷而又鏗鏘的聲音便清晰地傳進了所有將士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有，上刺刀！”

警衛(wèi)連的士兵本能地從武裝帶上解下刺刀，動作麻利地插進了步槍的槍頭，這都是平時訓練的基本戰(zhàn)術動作，再是熟練不過，但在戰(zhàn)場的緊張氣氛下，仍有幾個士兵手忙腳亂，弄了好半天還沒有弄妥。

畢竟還是些新兵蛋子，從未上過真正的戰(zhàn)場。

趙球也動作麻利地從背后卸下了大砍刀，這廝的大砍刀足有四十多斤重，平時舞弄起來就像一陣颶風，聲勢很是驚人！秦漢側目掠了一眼，發(fā)現趙球的眸子里已經露出灼熱的殺機，看來這廝天生是塊打仗的好料，倒要看看他待會的表現了。

“所有人都有，第一排瞄準最前面的敵人，第二排瞄準第三排的敵人，第三排瞄準第五排的敵人，聽我口令，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開槍！”

按照秦漢的命令，警衛(wèi)一排迅速在城樓上趴了下來，伏地瞄準，第二排半蹲在后面，第三排站立在最后，每一名士兵都舉槍瞄準前方蜂擁而來的湘軍士兵，步槍的槍口隨著湘軍士兵的前沖不停地調整角度和方向。

蜂擁而來的湘軍將士，渾然不知三百支黑洞洞的步槍已經瞄準了他們的軀體，只要秦漢一聲令下，他們當中的許多人就將頃刻間在身上多出一個巨大的血窟窿……

“鎮(zhèn)定！不許開槍……”

秦漢的聲音冰冷而又深沉，湘軍已經沖到距離城墻不足五百米了，已經進入有效射程了，警衛(wèi)連士兵的食指紛紛鉤上了扳機……

一名神情猙獰的湘軍營官沖在隊伍的最前面，眸子里已經浮起了灼熱的紅芒，指著城樓上肅然站立的秦漢厲聲吼道：“穿黃衣服的就是秦漢，誰砍下他的腦袋就是一萬兩白銀哪，兄弟們殺啊！”

秦漢臉上浮起慘烈的殺機，終于厲聲下令：“射擊！”

“轟！”

三百支步槍同時開火，編織成一道密集的火力網，呼嘯著向瘋狂沖鋒的湘軍密集方陣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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