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很詫異，這個大樓還有這樣一個位置。

盡管已經有所準備，但是親眼看見這一幕的時候，源稚生還是頭皮發麻微微戰栗。

由于源稚生是源家家主，所以房間里面的人看到之后都沒有什么動作，這也給了源稚生更多時間觀察。

這個地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養殖屠宰場。

對面的墻壁完全由玻璃磚砌成，儲水箱里看起來能有萬噸水。積水中形如幼蛇的生物還在抽動，它們剛剛長出來白色的鱗片，卻已經擁有鋒利的骨質爪和猙獰的肌肉。

是死侍胎兒。

旁邊還有一間擺滿工具的物資，沾滿血跡的鐵質手術臺、鋒利的刀具、切割骨骼用的齒輪、空中垂下來的鐵鉤，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這些東西是被豢養并非執行局捕捉之后抓來研究的，水箱里有大量的魚類、牛羊的尸骨，看起來整只的大型動物被扔進去當成死侍胎兒的食物。

旁邊還有一個圓形的金屬罐，看起來像是裝石油的桶。

路明非和源稚生走到金屬罐的面前，源稚生想要將桶打破，被路明非攔了下來。

煉金術將金屬罐的外形破壞切開，里面的貨物一覽無余。

是一個畸變到一半的人體。

顏色蒼白，還保有雙腿，它仍然活著，但是似乎被注射了某種麻醉藥物，深深地沉睡在干冰中。

源稚生抽出手槍，準備讓這只死侍死在睡夢中。

被路明非攔了下來：“我想試試能不能讓他恢復原樣。”

源稚生想到了繪梨衣。

沉默良久，將手槍放下。

路明非旁若無人，將金屬罐里的死侍拖了出來，放在地上。

由于不需要煉成陣就可以發動煉金術，路明非就在源稚生的面前，雙手合十拍在地上。

看上去很離譜。

很不講道理。

地面閃爍著藍光和紅光，噼里啪啦的響聲不絕于耳。

路明非的意識來到了真理的面前。

“路明非，你似乎，忘記了煉金術的前提。”

路明非搖搖頭說：“我記得，要先理解。”

真理指著旁邊的人說：“那這個人你怎么解釋呢？”

路明非看了看旁邊的人，這個人是活生生的正常的人形，只是臉色蒼白，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

“謝謝你，讓我得到了解脫。”

路明非嘆口氣說：“就算我不試一試人體煉成，就算沒有我，他也會得到解脫。我只是想，如果，成功了，他還能活下去。”

真理沒有說話，因為那個人鞠了一躬：“不管怎么說，您也是為了我好，沒有活下去固然可惜，但是得到解脫已經心滿意足了，如果……沒有得到解脫，我還是那個樣子，我的家人會傷心的，我也能感覺到，一股殺戮的欲望在膨脹，還好沒有做錯事。”

在路明非的眼中，這個人緩緩散去。

“這些就不說了，為什么那個王將涉嫌人體煉成你就要消滅，而你人體煉成就可以呢？”

路明非摸著自己的心說：“因為我走在正確的路上。”

睜開眼，旁邊是源稚生，面前的畸變到一半的死侍已經恢復成了人形，只是人卻已經死了。

“失敗了。”

源稚生卻一把手拍在路明非的身上說：“不，你很成功！”

路明非是第一個能讓進入畸變的，死侍退化成人的人。

沒有成功，讓一個人死去，這件事還是讓路明非有些難受。

然而讓源稚生難受的卻是在這個源氏重工的內部有這樣一個場所。

“輝夜姬，將這幾天運輸至源氏重工的信息發到我的手機上。”

很明顯，源稚生有些生氣，而他一生氣，場所里其他人都不敢動了。

留下路明非一個人這邊看看那邊看看。

源稚生將這些信息分析一通，發現，每隔幾天都有一個金屬罐樣的東西，被潛艇通過地下船塢運到大樓里來，算起來每天有幾十噸的貨物。

而負責建造這棟大廈的是丸山建造所。

在日本的建筑業沒有人會懷疑丸山建造所的作品，承擔建造大型排水系統“鐵穹神殿”、浮動平臺“不沉之須彌座”等建筑就是名片。創始人曾為豐臣秀吉建造江戶的天守閣，距今已有五百年的歷史，目前由橘家控制。

也正是由于丸山建造所是由橘家控制，所以沒有派人監督，由他們全權設計全權施工。

從設計圖上來看，這個養殖池并不存在，但是它肯定是丸山建造所修建的，這毫無疑問。

因為它的水源是鐵穹神殿中的地下水過濾，而鐵穹神殿也是丸山建造所的作品，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們能夠做到。

但是這件事卻并不應該讓丸山建造所承擔責任，因為他們沒有這座大廈的管理權，建成交付之后就會被發現，能夠建成這個養殖池并且悄悄運行它那么多年的人只有一個，他能對丸山建造所下令，也能對這棟大廈有管理權。

橘政宗，大家長。

可是，他是蛇岐八家的功臣，可以說沒有橘政宗就沒有蛇岐八家今日的局面，而且對待猛鬼眾，對待鬼他都是最決然的武士，納塔爾為什么要偷偷地豢養，研究這些由鬼墮落而成的死侍呢？

源稚生問道：“輝夜姬，大家長現在在哪里？”

“大家長正在趕來的路上。”

源稚生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呼出來。

“既然敢來，那就說明，是有原因的。”

此時的源稚生對于橘政宗還是非常信任的。

橘政宗來的時候，源稚生已經將這個研究所里的人全都趕了出去。

看上去，橘政宗仿佛老了好多。

聲音蕭瑟悲涼：“如果不這么做，繪梨衣會死。”

為什么？

橘政宗便將自己是邦達列夫的身份以及之后的經歷講了出來。

說自己是橘家一個旁支的女性和一個俄羅斯或者說前蘇聯人結合的孩子，他的血統很低，而源稚生源稚女是基因胚胎的作品，赫爾佐格想要批量制造這樣的新人類。

后續一大堆，聽了之后，讓人覺得橘政宗其實是秉持著內心的信念行事一樣。

但是路明非覺得不對。

繪梨衣一定不是橘政宗的女兒。

他對繪梨衣的關心，有，但是不多。

研究死侍胎兒血清，確實是延緩繪梨衣被白王的血侵蝕，但是，更多像是為了某個目標而讓繪梨衣茍延殘喘。

路明非忽然靈光一現，繪梨衣不會就是那個圣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