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號早上，陽光直直照進宿舍里，直直的照射在柳懷的直直上。

年輕就是好。

柳懷砸吧著嘴，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因為不少人回家的緣故，劇組里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加上無戲可拍，柳懷這回難得睡到八點才起床洗漱。

雷打不動的練武，拉伸，跑步后，又到食堂里摸了兩個饅頭，就著從家里帶來的一罐牛肉醬，將就著純當果腹，然后就往姜聞辦公室走去。

只要姜聞人不在，他的辦公室就等于小影院，九點不到的功夫，這十個平方的小房間里就已經全是人了。

不過全是男的，因為在看NBA，女孩子們不感興趣。

得等到晚上放電視劇時，特別是放瓊瑤那部剛上映的《青青河邊草》的時候，女孩子才會動用女士優先權，把一眾大老爺們驅逐出境。

這會兒國內還沒有NBA的直播比賽，放的全是NBA的比賽錄播，公牛打太陽，算是時下的火星撞地球，比分極為焦灼。

柳懷其實對體育比賽不是太過于關注，連人名都認不全。

只能看到屏幕里34號球衣頂著碩大屁股往內線死鑿，然后手起刀落就是兩分。

轉頭又能看見那23號在空中飛檐走壁，怎么投怎么有，就連上籃都是我比你先跳，等你落地了我還在天上秀，看得一眾人等不時驚呼。

“臥槽，這年輕人，臥槽。”

老演員方化在一旁連連拍著巴掌。

這也是位傳奇人物，如今年近七十了，早些年演過平原突擊隊、演過山寨火種，不過都演的反派，江湖人稱鬼子王。

本來都退休了，拗不過姜聞的盛情邀請，在陽光燦爛的日子里，也是他生命的最后一部戲里，出演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將軍，算是人生頭一遭出演正面人物。

他為人和善且幽默，而且樂于助人，陶紅等人閑著無事和他請教演技也從不藏私，真是一對一教，可不像后世的某些“老戲骨”，光記得和女演員一對一了。

柳懷擠開人群，湊在方化身邊，又給他遞了根煙，方化卻是擺了擺手，示意不抽這個。

旋即，他從腰間掏出一根煙斗，擦了根火柴點上，燃氣星星火光，瞇著眼看了柳懷一眼，道。

“這不馬猴么？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說，啥事啊?！?

“沒事兒，就覺得您說話特有趣，想和您學兩招念臺詞的事兒?！绷鴳烟笾樞Φ?。

真要能學到點本事，節操算得了什么？能吃么？

“這都偷師來了，還沒啥事呢？”方化笑著把煙斗擱在桌子上，點了點桌板道。

“放舊社會那會兒的梨園，像你這樣的可是要被浸豬籠的?！?

“您老都這樣說了，要不我給找個舉香人，也搞個拜師宴？這樣可不算偷師了吧。”

這話直接把方化給逗笑了。

“別介，都說了那是舊社會的事兒了，咱們新時代不興戲霸那套，況且我都一把老骨頭了，也經不起你這樣折騰?！?

說著，方化磕了磕桌子，捋了把花白的胡子道。

“這樣吧，看在姜聞那孩子的面上，我給你和這群孩子們都上一課?！?

“該怎么念臺詞?！?

一聽著方化老爺子這等從小看到大的傳奇人物要上課，一眾演員們連忙把電視給關了，簇擁在他的周邊。

方化極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吸了口煙，這才慢悠悠道。

“舊社會梨園那會兒，練臺詞是個講究活，念白啊，噴口啊，這些都是童子功，但現在咱們是拍電影，不是唱戲。”

“照搬全抄不符合事物客觀發展規律，觀眾們也不愛看。”

“你說觀眾們都不愛看了，敝帚自珍又有啥意義？時代變了，人也得變?！?

“所以我自個兒琢磨了好些年，結果就七十年代那會兒，我看見了這錄音機?！?

“咱們當演員的啊，也得活學活用，與時俱進。”

說著，方化點了點姜聞房間角落里的梅花牌錄音機，鄭重道。

“你們啊，覺得臺詞念不利索的，就對著錄音機練，把臺詞錄下來，反復聽反復練，一年半載之后，就算登堂入室了?！?

“還有……”

方化講著講著也是動了教導之心，一點一點地講著細節，有人問不懂的地方也悉心回答著，柳懷見著機會難得，趕忙拿了本筆記記著。

劇組里孩子們多，有聽的懂的，也有聽不懂的，但不論如何，直到臨近中午時分，方化講的口干舌燥了，這才紛紛散去。

能把幾歲十幾歲的孩子還有一個心理年齡五十多歲的人按在凳子上好好聽一上午的課，這便是老一輩演員的功底，也是人格魅力。

只是越后來，越沒有后來了。

……

……

這日正是五一，時節已近夏日，白天的陽光也在慢慢拉長。

食堂也終于能見到綠葉菜了，柳懷隨便拿了點吃的，和高欣面對面坐著吃飯。

其實飯菜也挺簡單，小份青菜，雞腿，豆腐，還有一塊紅薯，純純的減脂餐。

這菜品在后世隨便換個名目，叫什么“零脂肪低卡減脂餐”的，就敢賣你四十元一份，但倘若你多跑兩步去沙縣點上一份雞腿飯，一模一樣，卻只要十六塊錢。

柳懷剛扒拉完一個雞腿，把豆腐上的細蔥都扒拉到一邊，只挑著豆腐吃，有一搭沒一搭地塞進嘴里嚼著，兩只眼睛到處亂瞄，但始終沒離開過高欣碗里的那只雞腿。

正琢磨著如何開口騙雞腿呢，寧婧就板著臉端著餐盤走到二人跟前，沒副好臉。

“你干嘛？”柳懷有些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腦袋。

這些天自個兒沒戲時看見她都繞著走，好像沒得罪這娘們吧。

倒是寧婧眼神中忽然帶了點殺氣，怒道。

“柳懷，說！你是不是對我們家陶紅做了些什么。”

“啥也沒做?。俊绷鴳岩荒樸卤?，倒是一旁的高欣看不下去了，在桌底下踹了柳懷一腳。

“還說沒做呢，那天都啃上了?！?

“好你個柳懷！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怎么盡干些不是人做的事兒！”寧婧一聽就氣了，也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腳。

“怪不得這幾天陶紅做夢都念叨著馬猴馬猴的?！?

“她喊的馬猴關我柳懷什么事啊？就不能是人家拍戲太投入，過于入戲了？”

柳懷頓覺無辜，求救似地朝著陶紅的方向望了一眼，卻見著這小妮子竟然也看著自己，二人眼神交匯，陶紅白皙的脖子上都染上了紅暈，就和晚霞似的，她連忙低頭，不敢再看。

得，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又挨了兩腳，也不知道是誰踢的。

柳懷齜牙咧嘴的剛想著該如何脫困之時，李娟蘭忽然又從前門竄出，扯著大嗓門道。

“柳懷在不在，柳懷在不在，電話！”

“來了！”

柳懷頓覺李娟蘭年近五十的容貌如此清麗美好，連忙站起身子，飛也似地往門口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