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這個令牌,胖子和云清風幾乎同時放下了筷子。
尤星卻不管他們想干什么,將令牌推到云清風的面前后,他又自顧自從鍋里撈了一顆魚丸出來。
云清風沒有去接那令牌,只是淡淡看了一眼。
“你想橫談還是豎談?”他問道。
胖子有些不解,“橫談是什么?豎談又是什么?”
尤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豎談就是不用談了,我既然來這里,肯定是打算橫談的。”
“好,那你就盡管談談看,反正時間還早。”
云清風給自己倒了杯酒,將溢出杯口的泡沫吹到地上。
尤星伸了個懶腰。
“你們想要找的人,和力勝可以幫你們找,不過這需要時間,至于你們要的東西,那得你們自己去找,不關我們的事。”
聽到這話,胖子直接站了起來,肥厚的手掌就要去抓尤星。
“等等!”云清風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他慢慢湊近了尤星,慘白的臉上出現一抹笑容,眼神卻是惡狠狠地盯著他,“你知道我們在找什么東西?”
“剛開始不知道。”尤星撓了撓后背,“但現在已經明了了。”
“這是你的那位大人告訴你的?”
云清風又低頭看了一眼那藍色的令牌,三教中人跟官府實際上并沒有什么來往。
方士們一般不愿意跟官府打交道,遇上關于方士的案子,官府也是草草結案,這兩者就像世界的陰面和陽面一樣,在表面上界限分明。
可社會并不是一條涇渭分明的河流,即使雙方再怎么“潔身自好”,也總難免會產生一些交集。
在這種時候,雙方就得考慮,或者說掂量一下事情的輕重,避免給自己找麻煩。
尤星正是知道了這一點,才敢拿著這可以被當作呈堂證供的令牌跑這里來。
“沒錯,我剛才說的那些,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那你們那位大人就這么確定,火屎手里沒有我們要找的東西?”
“確定,十分的確定。”
尤星將手托在下巴上,另一只手則不住地把玩著酒杯,“就憑火屎是個普通人,那東西燙手,在他手上是留不住的。”
云清風冷冷一笑,神情顯得頗為不屑,“你這位大人,他是什么官職?你確定他能擔得起責任?”
“對啊!”胖子又站了起來,“你該不會是隨便找了個尉官,跟他借的這塊令牌吧?”
他又不屑地咧了咧嘴,“就連我那不爭氣的堂哥,他手里也有這么一塊牌子,結果呢,他就是在邊檢站給人提包的。”
【那個李澤,好像比提包的也高級不了多少……】
尤星干脆也站了起來,將令牌推到胖子面前,臉色冰冷。
“你大可以去找個機器,驗證一下里面的信息。”
誰知胖子見狀,竟咧嘴一笑。
“好啊,剛好我身上有。”
他卷起袖子,那與身體膚色不太一樣的手臂便露了出來。
那明顯是一只專門改造過的機械義體,與如今主流的仿生義體全然不同。
仿生義體更像是一種補丁或者材料,而機械義體則純粹是一種武器,或者說工具。
胖子伸直了手臂,另一只手在上面輕輕一拍,一個類似平板的插槽便從手臂里彈了出來。
【怎么會有人往自己身上裝讀卡器的?這家伙是真狠啊……】
騎虎難下,尤星臉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笑容,揚揚手示意胖子讀取那塊令牌。
就在胖子要伸手去拿時,又被云清風給制止了。
云清風取出折疊在西裝袋口中的方巾,小心翼翼拿起令牌,又放回了尤星面前。
“你的這位大人真這么神秘,以至于你一個字都不能透露?”
他將雙手撐在下巴底下,眼睛在泛著病態紅色的眼眶中滴溜溜轉著,像一頭餓了許久的野狼。
“不是我不想說,是我不能說。”
尤星像之前李澤那樣,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面無表情。
“哦,忠誠!”
云清風點點頭,眉頭緊皺,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
【在我的地盤這,你就得聽我的……】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考,似乎最近辦理了這個電話套餐的人都不喜歡開靜音。
“是我的。”
云清風手指輕按耳蝸,臉色不時變化,在他臉上顯現出五彩繽紛的蒼白。
尤星干脆又坐了下來,只等著他打完這通電話,他心里大概猜出這通電話是什么內容了。
果然,在通完電話后,云清風站了起來,他將那塊令牌輕輕拿起,塞到尤星胸前的口袋里,又用手把它輕輕撫平。
“沒什么事了,那個火屎,你們什么時候抓到他,死了或者還活著,跟我們協會說一聲就可以了。”
云清風說完,手卻還是貼在尤星的胸口,直到發現他呼吸平緩,心跳緩慢而有力,這才依依不舍地把手松開。
“你不是個普通人,或者說,你不是個正常人。”
他拍了拍尤星的肩膀,眼睛瞪著他,好像要從他身體里挖出點什么來才甘心。
【你們這些方士還好意思說別人不正常?】
尤星站了起來,臉上依舊是那神秘的微笑。
“多謝仙師,聽到這個消息,我們那位大人會很高興的。”
“他高興就好。”云清風也笑了起來,“告訴那位大人,我們沒必要為了一幫樂色毀了和氣。”
“沒錯。”尤星伸出手,“我希望我們之間,永遠以和為貴。”
“當然。”
云清風輕握了一下尤星的手指,馬上又像觸電一般彈開。
他朝胖子招了招手,兩人便一前一后從側門走了出去。
直到目送兩人離開,尤星才松了一口氣,他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被汗水浸濕,冰冷的感覺直往脊髓里鉆。
“師兄,你為什么不讓我讀取那塊令牌。”
胖子十分的不解,雖然他們剛才接到協會的電話,要求他們不要再追查這件事,不管是那個人,還是仙人內丹,通通不要插手。
但了解尤星的底細與這件事并不沖突,胖子總有一種對方其實是在“詐唬”他的感覺,讓他頗為不爽。
只要查出那塊令牌有問題,他立刻就會出手,讓對方像前幾天地上那幾十具尸體一樣,血肉橫流。
“那塊令牌是真是假并沒有什么所謂,是假的無非也就多殺幾個人。”
云清風將紅色的禮帽拉低,遮住眼睛。
“可要是它真的屬于某位高官呢?知道的太多對我們沒什么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