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道士的聲音不再像之前一樣冰冷，粗糙，反而透出一種溫柔的磁性。
在她說話的間隙，血液又從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你把自己舌頭咬破了？”尤星瞠目。
“這算得了什么。”無名道士又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比起你把刀捅到大腿上，這算只是皮外傷而已。”
顯然，他們兩人都利用劇烈的疼痛擺脫了【楚人頌】的控制。
只是在神經和肉體都經受了劇烈的打擊后，不管是尤星還是無名道士，兩人眼下都已無力再戰，現在他們全憑意志力強撐著不叫自己暈過去。
“你就這么想要我的命？”尤星苦笑道。
“我又不是什么天生殺人狂。”無名道士將一縷銀絲捋到耳后，“但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必須死。”
“好吧。”尤星無奈攤手，“不如這樣，反正眼下我們都奈何不了對方，趁著大家都還動不了，你告訴我，你們在找的那個仙人內丹到底是什么東西？”
無名道士聞言一愣，秀麗的眉頭皺在一起，“最熟悉這東西的不應該是你嗎？”
“嗨，我一個普通人，拿到這東西又能干什么。”
尤星長嘆一口氣，“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要是手上有這東西，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處理掉，而不是留在手上的。”
頓了頓，他的目光又變得十分堅定，“如果我告訴你，我拿到的那個所謂仙人內丹，其實只是一顆玻璃球呢？一塊錢五顆的那種。”
劉公公曾經要求尤星“不要看，不要問”。
但他又豈是這種乖乖聽話的人，在拿到盒子的當天晚上，他便打開盒子看過，一顆綠油油的玻璃珠子安靜地躺在精美的盒子之中。
那黑色小盒是造不了假的，無論它的材質還是做工，都極為精致高貴。
顯然正是為了將某樣東西存放在里面而設計的，盒上的編碼也對得上，所以尤星確信，自己沒有拿錯。
但這事說出去，誰信？
原本尤星還不急于殺劉公公和他幕后的人，或者說他還想周旋一番，可在看到盒子里的內容后，這個念頭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尤星要怎么說，難道自己就拿著這個盒子去跟劉公公說：“東西被人調換了，而我，絕沒有動過，你要相信我的人品……”
先不說那個太監沒有理由相信他，就是太監信服了，那他背后的那個人能相信尤星的說辭嗎？
這也是他們兩個人必須死的原因，就算他們相信了自己的說法，可他們會相信他這個人嗎？或者說自己會相信他們嗎？
所以于其等他們做好準備來報復自己，尤星還是決定先下手為強，打一個措手不及。
在聽了事情來龍去脈后，雖然尤星隱去了大部分信息，但無名道士還是有些驚訝。
“你是說，你拿到這個盒子的時候，里面就裝著一個破玻璃珠子？”
“嗯，剛開始我還以為是被你擺了一道。”尤星點頭，“但是后來想想，你做不出這種事情。”
“為什么？”這回輪到無名道士瞪大眼睛。
“因為你沒有這么聰明。”
“……”
要不是因為自己現在全身都有些麻痹，無名道士早就扭斷尤星的脖子了。
正如她之前扭斷東方瑞的脖子一樣，那個道士因為常年煉制丹藥的關系，身體受了太多藥物的侵蝕，實在太過虛弱了。
無名道士見到他的時候，總感覺不需要自己怎么動手，只要再等上一會兒，這個人就會自己斷氣。
“我也不知道東方瑞是怎么拿到仙人內丹的，但是你應該也發現了吧，城里好幾撥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無名道士神色平靜，好像那件兇殺案不關自己的事。
“那東西應該是從某個仙人遺跡找出來的。”
仙人遺跡，據說是某個上古文明殘留下來的某種意義不明的設施。
之前尤星也聽說過關于這些地方的傳聞，常常有號稱來自遺跡的物品和武器流入黑市，那些東西確實不像以當代的技術和設計理念能做出來的。
“你們這些道士，對于成仙的需求確實很迫切啊。”尤星撓了撓頭。
“難道普通人就沒做過白日飛升的美夢嗎？”無名道士瞥了他一眼，“說起來方士也是普通人，我們不過是在身體上做了一些改造，或者說嘗試而已。”
“看出來了。”
尤星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要不是因為她此時身穿寬大的道袍，身上還血跡斑斑，她看起來真就跟鄰家女孩一般，只是眉眼之間充滿許多男人也不曾有的英氣。
“還打嗎？”尤星忽然問道。
“……”
即使她此時沒有戴那個全息面罩，尤星還是能從她的表情里看到一個大大的問號。
“哦，我沒有要再打下去的意思，事實上我今晚會在這里等你，只是為了跟你講道理。”
【你管這樣叫做講道理？】
無名道士看了看渾身的血跡，默然無語。
如果是為了談判，那這場戰斗在她看來無疑是多余，甚至本末倒置的。
但對于尤星來說，他正是為了有談判的機會才打這場架的，尤星只有證明了自己有殺死對方的能力，他才有資格平等地坐到談判桌上來。
如果雙方地位不對等的話，他的話語便更像是某種祈求或者請求，而不是要求。
在稍微思索了一下后，尤星鄭重問道：“如果你們找到了火屎，但仙人內丹又不在他的手上，那怎么辦？”
被他這么一問，無名道士顯然愣了一下。
“我沒猜錯的話，道門其實壓根不在乎是誰干掉了東方瑞，他們之所以大張旗鼓說要找什么兇手，實際上只是為了找到那顆仙人內丹吧？”
“而你們找到火屎，就算不相信他的鬼話，但你們在他身上沒找到仙人內丹的話，這場搜查便會繼續延續下去，隨著搜查的進行，到時候你和我，我們兩個都會惹上大麻煩。”
無名道士的眼睛似有若無的閃爍了一下。
尤星立刻敏銳地察覺到，通過這番分析，他已經把無名道士和自己綁到了一條船上。
“我叫尤星。”他伸出手。
“葉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