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鄴城是一座巨大的太空城,靠著自身旋轉產生重力。
即使盡力模擬出了藍星的生態環境,但事實上,這里的氣候常年都差不多,白天熱,晚上冷,季節更替只寫在日歷上。
一輛車把高高翹起的重型機車在青山道穿行咆哮,車上是一瘦一胖,一高一矮兩個身影。
青山道幾乎是整個北城區最混亂的街道,這里的混亂不止是治安上的,還有違規建筑造就的復雜格局。
伸出街面的攤檔,隨意立在路上的信號桿和燈牌,流浪漢烤火用的油桶也滾落在一邊,這使得開不慣重型機車的尤星手忙腳亂。
顯然城市管理局對這一塊的監管十分的寬松,以至于這里的一些燈牌亮度超出了要求,白晃晃地像一個個小太陽。
“尤星,這里可是有很多社團的,就是那種黑社會,你知道嗎?他們跟我們平常接觸的那些獨行客不太一樣,你要小心點。”
皮休搖晃著腦袋,神神叨叨地發表著自己對當地治安和社會上勢力分布的一些看法。
“死胖子,你坐車的時候就不能安穩一點嗎?”
尤星一邊勉強操控著比自己頭還高的車把,一邊回頭痛罵皮休。
“坐不下!坐不下你知道嗎?我一半屁股已經被擠出去了!”
皮休說著手又緊緊地抓住了尤星的衣服,生怕自己一個轉彎就被甩出去。
這臺破車八成是別人抵押在皮休這里的,而他自己又不會開,所以才半夜叫上了尤星。
以這臺車的尺寸,要操控它恐怕要給自己安上兩只長長的義手才可以,尤星只是開了這么一會兒便感覺雙手已經不屬于自己,機車開始左右搖擺了。
“看路!左邊,避開左邊!那有個垃圾桶!”
“右邊!不是避開,我是叫你轉進去!右轉!”
“Left?”
“Right!”
隨著機車在地上摩擦的尖嘯聲響徹街道,兩個黑影齊刷刷撞進路口的廣告燈牌中,帶出一串火花。
“尤星,好端端地你說英文干什么?鬼上身啊?”
皮休摘下頭盔,一屁股坐在地上,驚魂未定。
尤星直接躺倒在地上,感覺全身骨頭都裂開了,緩了一會兒他才說道:“你都緊張到口齒不清了,我想讓你說清楚一點,沒想到……還好戴了頭盔。”
他坐了起來,費勁地把幾乎看卡進自己肩膀里的頭盔摘下,這時候他才發現,周邊是黑壓壓的人。
“你們在這里開派對?”皮休反應了過來。
尤星剛想接話,可當他看到這些人一個個兇神惡煞,滿是紋身的手里還抓著各種家伙的時候,他便乖乖閉上了嘴。
這里少說也有五十多個人,而他槍里只有六發子彈,這時候他最好是以和為貴。
就在他們陷入僵持,或者說兩人被這幫人死死看著時,隨著人群涌動,一個皮衣皮褲,紅色短袖上畫著一只斗牛犬,隨著他的啤酒肚一起突出,頭上立著金色雞冠頭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喲,皮老板!”
他往后一仰,手臂打直向前伸,看起來像是在敬禮。
皮休看清楚來人后也站了起來,做出了跟他一樣的姿勢,“喲,大喪!”
兩人像是見到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熱情地迎了上去,緊緊抱在一起。
“大喪,你這個發型挺潮的,哎!別靠這么近,衣服上的釘子扎我肉了。”
被叫做大喪的人退后了一步,摸摸頭發大聲道:“這個啊,跟那幫玩樂隊的學的,這年頭嘛,在道上混什么都要趕潮流。”
“好啊,你把那個發型師介紹給我,改天我頭發留長了也找他做一個去。”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聊著沒什么營養的話,過了幾分鐘大喪壓低聲音,“我這么急著找你來,是因為我遇上了麻煩。”
“我知道,平常有什么好事你們也想不到我啊。”
皮休一把摟住大喪,兩人低聲說著話便往一邊的小巷子走去,顯然是正在談價錢。
皮休和大喪要做什么,其實不關尤星的事情,所以他只是若無其事走到了摩托車旁,將它扶了起來。
在車邊上,那柄包裹在黑布袋里的龍雀長刀正被綁在上面,不仔細看的話幾乎分辨不出來。
之前圍著他的這些人在看到皮休和大喪相談甚歡之后,對尤星的警惕和戒備也消散了許多,這會兒三三兩兩聚成一團,或是抽煙,或是聊天。
但不知怎么的,尤星總感覺這里的每個人的神色里都有一抹揮之不去的緊張,即使有人正在大笑,滿嘴臟話,好像也是刻意為了驅散這種緊張的感覺而表演出來的。
“喂,兄弟,你們兩個真的能幫我們嗎?”一個光頭走上前來,給尤星讓了一根煙。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尤星的身上,顯然尤星和皮休的到來代表著某種轉機。
尤星沒有接煙,也不做聲,只是靜靜看著他。
果然在這種看起來十分神秘,深沉的注視下,光頭似乎也被觸動了,“就是,就是……你會幫我們和那個道士講和的,對吧?”
“……”
尤星剛想搖頭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圍觀的人卻又上前了一步,熱切地看著他。
這讓尤星猛地反應了過來,城里道士們近來的異動,似乎都是因為他所經歷的那件怪事。
可他現在問了的話,必定會被牽扯進這個風波里面去。
別的人被波及了倒也無所謂,可尤星自己,關于東方瑞的死,他是那個晚上唯二到過現場的人。
即使他知道自己到場的時候,東方瑞就已經死在了那個戴著黑色全息面罩的道士手中,可這說出去也沒誰會相信。
【好奇心是會害死人的。】
尤星冷冷地撇下眾人,朝著小巷子走去,而皮休和大喪,也正好勾肩搭背走出來,似乎十分的親密。
尤星開口道:“皮休,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就包在我們兩個身上了!”皮休拍了拍胸脯,用洪亮的嗓門向大喪做出保證。
尤星一愣,再想說些什么的時候,他的話音已被眾人的歡呼聲所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