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爽文，過來！”

顧明朝不遠處正在觀望著的林爽文吆喝了一聲，后者連忙快步走了過來。

“都聽好了！我說到做到，現在擺在你們面前的有兩條路！”

顧明伸出一根手指，朗聲說道：

“第一，從今天開始，你們跟著他混，加入義軍并把義軍重新組建起來！”

話音剛落，眼前的清軍降兵們頓時如炸了鍋一般，竊竊私語之聲不絕于耳，就連一旁的林爽文也是怔在了原地，顧明的這一手拉攏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第二！”

顧明沒有理會他們的議論聲，徑直伸出第二根手指，用蓋過他們的聲音繼續喊道：

“你們現在就可以離開，我絕不阻攔！”

“我要走！”

“我也要走！”

那群清兵等的就是顧明的這句話，一個個迫不及待地大喊道。

加入義軍？

開什么玩笑？

那可是造反謀逆之罪，被朝廷抓住的話，輕則砍頭，重則株連九族！

......

“呵呵，我在這里奉勸各位最好仔細考慮考慮。”

顧明早就料到他們會選擇第二條路，也不著急，只是平靜地淡笑道：

“這里是臺灣府，與大陸還隔著一大片海，就算你們選擇走人，在這種兵荒馬亂之時，你們覺得會有船能送你們回去嗎？

恐怕到最后你們也只能落得個客死異鄉，卻無親無故、無人給你們送葬的下場吧？”

顧明的話語字字誅心，有幾名清兵開始不安地咽著唾沫。

“況且先不論你們失守軍械庫會不會被你們上頭追責，單單是從你們跟著我走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洗脫不了你的嫌疑了。

你們說，如果那些當官的找不到人來頂罪背鍋，而你們又剛好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會不會拿你們去當替死鬼呢？”

這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頓時驚醒了這群人，冷汗霎時間打濕他們后背的衣裳。

沒錯，自從他們跟著顧明踏出大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顧明綁上了賊船。

若是不小心被官府再度捉拿，哪怕自己有一千張嘴也解釋不清，因為那些高官大員們根本就不會聽他們的解釋！

最后的下場，很有可能就像是顧明所說的那般——被用來當替死鬼！

“好，我的話已經說完了，是走還是留，就看你們自己選擇。”

顧明聳了聳肩，也懶得再多說什么，徑直轉身信步離開。

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好，聰明人自然會懂，至于笨的人......就只能說人各有天意了！

......

軍械庫被洗劫的消息很快傳回到福康安的大營之中。

此時的統帥大營里，氣氛壓抑得可怖，福康安面色陰沉地坐在首位上，大有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坐在兩側的諸多清軍將領、官員們一聲也不敢吭，目不斜視地正視著前方，誰也不愿和福康安那近乎殺人般的目光對上！

“說話啊，平日里一個個溜須拍馬屁的時候不是很能說的嗎，怎么現在全成了啞巴了？！”

福康安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個調，厲聲喝問道。

自從林爽文被神秘人救走之后，他便諸事不順。

本想設卡搜捕林爽文，卻有許多哨卡的兵被離奇擊殺，死因和瑯嶠村內那二十多名清兵一模一樣。

而偏偏在自己焦頭爛額地搜捕林爽文之際，乾隆的嘉獎圣旨又好巧不巧地傳了下來！

直到圣旨拿在手中的那一刻他方才想起，自己早在三天前將林爽文和殘余義軍包圍在瑯嶠村內時，就已經提前派人進京紅旗報捷。

可那時他完全沒有料想到，作為甕中之鱉的林爽文竟然還真就被人給救走了！

只不過最要命的，還是乾隆的那一封圣旨......

對于自己的親信愛將，乾隆自然是不惜墨寶、對福康安所取得的“勝績”大夸特夸，甚至連福康安回京復命之后擺下百桌大宴慶捷的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更重要的是，乾隆一向自詡十全老人，對于十全武功的追求完全可以用“癡迷”二字來形容。

兩平金川、兩平準部、平定回部、征討緬甸、征討安南，乾隆前半生的文治武功成績斐然，而他福康安鎮壓臺灣府義軍，恰恰是乾隆十全武功的第八項！

因此福康安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林爽文沒死的消息傳回到乾隆的耳中，將會是何等龍顏大怒？而自己又將會是什么下場？

......

“福大人，我們駐守軍械庫的是隸屬漢軍綠營的六百綠營兵，雖然戰斗力與八旗兵相比低了不少，但是也絕不是輕輕松松就可以全部殲滅的！

然而根據傳回來的陣亡人數統計來看，幾乎全營的兵都被殺光，并且我們連一具敵人的尸首都找不到，因此難以確定我們的對手的具體兵力......”

左軍參將鐘飛文見無人發聲，只能硬著頭皮站起身來匯報道，畢竟誰讓軍械庫所屬的那片地區恰好是他的防區呢？

其實他的匯報還是保守了不少，最后的分析也并沒有說全，為的就是在這么多人面前照顧照顧福康安的面子。

一般來說，找不到敵人的尸首只有兩種情況。

第一種是敵人在戰斗結束后，只將己方陣亡的士兵尸體進行掩埋；

第二種則比較聳人聽聞，那就是敵人根本沒有出現任何的傷亡，以零傷亡的代價幾乎全殲了所有清軍！

“難道你是想告訴我，這群泥腿子暗中還藏了幾百人沒有被發現，然后趁我們不備，大搖大擺地襲擊了我們的軍械庫嗎？”

福康安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語氣不善地逼問道。

“福大人，我懷疑偷襲軍械庫的，極大可能和之前救走林爽文的是同一批人！”

看著鐘飛文面對福康安的逼問無言以對之時，一旁的云子墨突然開口說道。

“何出此言？”

“我讓軍醫檢查過那些陣亡士兵的傷口，全都是干凈利落的貫通傷，一擊斃命，這種傷口和之前的很像，也絕不是火銃發射出的鐵砂鉛彈能造成的傷口，并且福大人請看——”

云子墨從身后的戈什哈手中接過一個錦盒，鄭重地擺在福康安的面前。

當他打開盒蓋后，只見一顆通體黃銅色的子彈彈頭靜靜地躺在正中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