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咱們這是到了哪里？”

“公子，這……俺，俺也不知道啊。”

由于刺史府的規模，實在太大，秦衡帶著劉明虎繞來繞去，最終還是迷了路，居然來到一處陌生的別院。

放眼望去，只見前方出現許多樓閣，黛瓦青墻、風簾翠幕，小橋流水、點綴竹石。與賓客盈滿、人聲鼎沸的前廳相比，仿佛世外仙居。

“咦？前邊好像有人說話，走，過去問問。”

秦衡天生便是路癡，同一個地方重復走幾次也記不住，此刻隱隱聽到院內有人說話，心下一喜，領著劉明虎便要過去。

劉明虎有些猶豫道：“公子，聽聲音好像是幾個女子在說話，想來對面住著的，多半齊大人家的女眷，咱們就這樣過去，恐怕不太妥當。”

“唔……你說得有道理，倒是我糊涂了。”

秦衡聞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是啊，這可是在禮教森嚴的古代，自己怎么把這一茬給忘了。

沒奈何，兩人只得離開。

“站住！你們是什么人？”

然而不巧的是，兩人剛轉過身，還未來得及邁步，忽聽背后傳來一聲嬌咤。

扭頭去看時，只見一群豆蔻年紀，丫鬟打扮的少女，手中拿著木棍、掃帚，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墻院之外，正用一種防賊般的眼神盯著自己。

當中有個梳著雙平鬟，身穿青羅衫的姑娘，看起來頗有幾分秀妍。

見秦衡身形挺拔、相貌堂堂，對方先是臉色一紅，繼而為了掩飾尷尬，于是劈頭蓋臉地罵道：

“青天白日，還能是誰，分明是兩個淫賊了！竟敢闖到我家大小姐這里，看我不叫家丁把你們抓起來，打斷你們狗腿！”

“公子，怎么辦？“劉明虎見狀，望著秦衡撓了撓頭道：“要不咱們跑吧，這幾個女子力氣弱，追不上咱們的。”

他是個嘴笨的人，這種情況下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替自己辯白。

秦衡伸手照著他的腦袋敲了一下，沒好氣道:“跑什么，不跑還能把話說清楚，跑了萬一被人抓到，那可就真成淫賊了！”

一面說著，秦衡一面聲緩緩轉過身，咳嗽兩聲后，恭恭敬敬地朝著那為首的少女作了一揖。

“好叫姑娘得知，在下乃萬甾府果毅都尉、泰寧軍節度押衙，三縣鎮遏使，姓秦名衡，字天平，此次受齊大人之邀，由乾封到此，初至貴府失了方向，還望姑娘恕罪。”

少女名喚“辨琴”，乃是刺史府千金齊云卿最寵愛的兩個貼身侍女之一。

眼看秦衡面容俊郎，說話彬彬有禮，年紀輕輕便做了官，辨琴心下不免對他生出許多好感。

不過對方也不敢擅作主張，就這么將他放走，于是收斂起表情，換了副語氣道：“既然如此，秦公子請稍待，等我先稟明了小姐，再為你們引路。”

“好，那便多謝姑娘了。”

秦衡拱手謝罷，轉回頭來教訓劉明虎道：“看到沒有，以后遇到這種事，機靈點，光是打仗勇猛是不夠的。”

劉明虎自然只能唯唯。

…

另一邊，別院閨樓的梳妝臺畔。

“詠絮，你說今晚的詩會，我就穿這件紫羅衫，再配上這條披帛怎么樣？”

年方十四的齊云卿，沐浴完香湯，正在幾名婢女的服侍下，一面試穿衣物，一面對著菱花銅鏡，欣賞自己在鏡中的美貌。

要說這位齊府千金，生得的確如傳說中的那般清麗出塵。

目似秋水凌波，眉如遠山含黛，一張瓜子臉五官精致、皮膚吹彈可破。更兼皓腕凝霜、玉足映雪，身段亦十分曼妙。

哪怕放在后世，也算是個罕見的美人了。

“咱們小姐天生麗質，不管穿什么都好看。”聽見自家小姐詢問，一旁的貼身侍女“詠絮”，趕忙出聲回應。

“嘻，嘴真甜，不枉本小姐平日里疼你。”齊云卿聞言，笑著捏了捏對方的臉，接著問道：“對了，辨琴那丫頭去哪了？”

對方話方說罷，便見侍女辨琴，帶著幾個丫鬟掀開珠簾走了進來，低聲通稟道：

“小姐，院外來了兩個男子，說是受了老爺的邀請，來參加小姐生辰宴會的，只因不認識路，所以誤入到了咱們這里。”

“什么？迷路？”齊云卿聽了此言，放下手中衣物，柳眉微蹙道：“一派胡言，前廳明明有仆役，專門負責接待賓客。”

“就算他們真的走錯了，怎會如此巧合，偏偏就走到本姑娘這里來了？我看這二人，定是心懷叵測之輩，對方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你可審問清楚了？”

作為泰寧節度使齊克讓膝下年紀最小的女兒，齊云卿自幼被全府上下視為掌上明珠，人人寵愛。

再加上生了一副傾國傾城的容貌，更兼棋琴書畫，歌賦詩文亦無一不精，因而養成了她自視甚高、目中無人的性格。

如今聽到院外來了兩個陌生男子，對方下意識地便認為有人覬覦自己。

“回小姐的話，那兩名男子，其中有一位叫作秦衡的，從乾封來的，似乎是什么果毅都尉。”

辨琴小心翼翼地說罷，忽又多了句嘴道：“小姐，婢子看這位秦公子不像是個壞人，應該確實是迷路了。”

“果毅都尉，姓秦，從乾封來的……”

齊云卿捏著鬢角喃喃了一陣，忽然想起來，自己父親齊克讓不久前似乎提起過此人，語氣中滿是欣賞之味。

是了，此人定是仗著自己父親的喜愛，這才故意私闖自己的寢所，想對自己做出什么輕薄之事。

想到這里，齊云卿于是氣呼呼吩咐兩個侍女道：“辨琴，你馬上去后院，叫幾個家丁過來，把這兩個賊子綁起來！詠絮，你隨本小姐出去，把他們拖住，別讓他們跑了！”

“小姐，這樣真的好嗎……”聽了自家小姐的命令，辨琴有些猶豫道。

“哎呀，磨蹭什么，小姐都讓讓你去了，還不快去！”

旁邊的詠絮邀功心切，忙推了她一把，口中責怪道：“有人想欺負咱們小姐，你難道不想著幫小姐，還打算幫外人么？”

聽了詠絮的話，又見齊云卿面色不悅地望著自己，辨琴咽了口唾沫，只得依言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