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話亭里出來，檀潤青立即上車來到金陵女中，準備約泉澤芳出來見一面。

把貂皮大衣給她的同時，希望能說服她跟自己一起去津門，呆在自己身邊肯定會比較安全。

這也可以讓那些有可能懷疑自己的人看到自己胸懷坦蕩。

另外，順便也為自己這次“獵蒐”行動做掩護。

出門帶個女孩符合自己紈绔子弟的身份，別人會真以為自己是去玩的。

可是檀潤請學校青門衛幫忙托人傳話進去之后，泉澤芳并沒有出來。

而是讓別人傳話出來，說她現在很忙走不開，改天再見。

檀潤青知道那丫頭只是找借口，其實就是不想見自己。

正無奈之際，檀潤青突然想到上回紅黨發的電文中提到過自己的聯系人“牛魔王”就在金陵女中。

能不能以牧童的名義請他/她想辦法讓泉澤芳出來見自己呢？

想想還是不行，一是用死信箱傳遞情報時效比較慢，怕來不及。

另外，即使有足夠時間也可能會造成牛魔王的身份被她發現。

雖然泉澤芳是經過自己考察過的可以信任的人，但是牛魔王的身份特殊，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讓她知道。

這時，檀潤青腦子里突然又閃過一個曾經有過的念頭，泉澤芳會不會就是牛魔王？

之前聽丁香說過，經常有其他學校的男生給泉澤芳寫信表白。

如果她真是牛魔王的話，自己可以假裝成愛慕者直接給她寫一封匿名信，把需要跟她說的話都密寫在信里。

當然，信的內容還要暗示她寫信的人就是牧童。

如果那丫頭真是牛魔王的話，她應該就會想到牧童在利用這封信在給她傳遞信息。

萬一她不是牛魔王，沒法領會那封信的真正含意，那就只能用耍無賴的方式，直接強迫她跟自己走了。

檀潤青正要開車回去寫信，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雖然之前黨務調查處設在金陵女中門口的一個修鞋攤和一個煙攤已經不見了。

但是在學校正對面又冒出個餛飩攤來。

攤主時不時往學校門口瞟一眼，顯然就是盯梢的。

戴春峰和黎為民應該還不至于派人來盯泉澤芳，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黨務調查處了。

按理說徐可君不太可能出爾反爾，這事是章云林干的可能性比較大。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

關鍵黎為民并不是省油的燈，萬一章云林真把懷疑泉澤芳是紅黨的事告訴他這事就麻煩了。

姓黎的可不像張凌天欠自己的人情會來提醒自己，他肯定會直接出手。

看來得把這事也要告訴泉澤芳才行，至少提醒她不能放松警惕。

檀潤青開車回到店里，先用明礬水在信紙的背面以牧童的名義寫了一封短信，然后才拿鋼筆在正面寫下一首詩。

寫好之后，放進信封封好，又做了個易容，這才悄悄從后門出去。

繞到前面一看，發現剛才跟蹤自己的那個尾巴還在外面巷口蹲著呢。

檀潤青叫了輛黃包車坐上去，從他面前經過他也沒發現，注意力全在藥店前門。

黃包車夫把他拉到金陵女中斜對面，在上回二嘎租的那個院子門外下車。

檀潤青瞧見路邊有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在用他自己的尿和泥巴玩。

于是走上去，從口袋里拿出一塊錢法幣和剛才寫好的那封一起交給小男孩。

讓他把信送到對面學校交給門衛，一塊錢法幣是給他的獎勵。

小男孩接過錢和信，歡天喜地送信去了。

檀潤青自己則到樓上自己租的屋里，悄悄撥開窗簾一角，暗中觀察對面的動靜。

小男孩把信交給門衛之后，便蹦蹦跳跳離開了。

不久，有個女學生從外面準備進入學校，被門衛叫住，把那封信給她，估計是讓她帶給泉澤芳。

只要泉澤芳在宿舍就可以馬上看到那封信，如果她是牛魔王，應該就能領會自己示警的訊息。

彼時泉澤芳剛回宿舍，正準備把昨天換下來的衣服拿去洗。

外面突然有人敲門，丁香去打開門，發現是三年級的一位學姐，她遞了封信進來，說是泉澤芳的。

丁香接過信看了看信封，發現沒有貼郵票，也沒有寄件人的地址和名字，只寫著內詳兩個字。

于是回頭笑道，“澤芳，又是內詳，這是又有人給你寫情書啊?！?

泉澤芳紅著臉把信奪過來，準備撕掉。

因為人長得好看，隔壁學校的男生經常寫情書讓門衛轉交她，這讓泉澤芳不勝其煩。

收到的信她都不想看，要不是丁香八卦非要看，她都直接撕掉。

就在她要撕那封信的時候，丁香一如往常那樣一把搶了過去。

“別撕啊，你應該把這些情書好好保存起來，將來做一個詩集出版，沒準還能賺些版稅呢。”

泉澤芳呲之以鼻，“你想出版就拿去吧，我才不要呢?！?

“你如果真不要，那我可就不客氣啦?！?

丁香一邊說一邊打開那封信，取出一頁信紙，果然看到上面寫著一首詩。

“誰人得似牧童心，牛上橫眠秋聽深。時復往來吹一曲，何愁南北不知音。”

這首詩顯然不是寫信的人自己寫的，而是唐朝詩人盧肇寫的一首抒發其厭惡世俗，寄心世外的田園詩。

這首詩名叫《牧童》。

不過詩的后面還有一句白話文表白，“我就是這詩中吹笛的牧童，希望你能成為我的知音，看到此信請到學校門口一會，不見不散。”

丁香念完顯得很失望，“這家伙的情書太敷衍了，不但借用古人的詩，還不是情詩，竟然肖想讓金陵女中的?；ǔ鋈ヒ娝?？”

泉澤芳端著臉盆正要進衛生間呢，聽到“牧童”兩個字腳步不由自主地一頓。

她立即回頭奪過那封信來看，看完之后也笑道。

“我倒是覺得此人的表達方式與眾不同，挺有意思的?！?

“可惜我現在還不想交男朋友，所以還是不想見他?！?

其實她并不是真對這情書感興趣，而是因為這情書中“牧童”兩個字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跟自己單線聯系的那個代號叫“牧童”的秘密情報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