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洛林在東門校場門口找到卡約時，他們正和傭兵分列兩排，互相對噴。

“祝你們全家下地獄吧！”

“讓我狠狠踹你們的屁股！”

“你們這堆臭狗屎！給我滾開！”

一個個字正腔圓，你來我往。

洛林走到老約卡一旁，只見他唾沫子橫飛，用手杖不斷點著對面的傭兵。

“老爺子，發生什么了？”

“哦，尊敬的大人，您來了?！?

卡約趕忙脫帽行禮。

“是這樣的，這幫兵蛋子不讓我們進去施工，非要，非要……”

“非要什么？”

洛林拍拍老人的背，幫他理順氣。

“要科斯特同意才放行?！?

“那他人呢？”

“并不在小鎮?！?

“嗯?！?

洛林頷首，并沒有多說什么。

他早已料到科斯特會千方百計給他使絆子。

現在第一要務是增強小鎮城防，在赤月季以最小的人力獲得最大的防御效果。

城墻的改造刻不容緩。

而在他開展第二步計劃前，他還需要傭兵團維持小鎮內部的治安。

“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洛林沿著東門一路走到北面的城墻下，沿途散落著民居和商店。

一座已經廢棄的枯井引起了他的注意。

“對釘子戶總要有點其他手段的?！?

他折返卡約身邊，低頭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帶我去看看。”

兩人再度來到枯井邊。

老人一把掀開蓋在井口的枯樹枝，探身往井底看。

他用手指沾了點井壁的泥土，又低頭繞著井周圍的土地細看。

隨后，卡約微笑點頭，“沒問題，可以馬上開工?！?

“就這么辦！”

洛林低頭經過校場，他沒有理會不斷向他投來挑釁目光的喬。

“領主連個屁都沒放就走了！”

“哈哈哈哈！”

“你們也滾吧！”

“滾出我們地盤！”

洛林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窗戶大開，吉娜已不見蹤影。

桌子上只殘留著幾個光滑的餐盤，還用她的匕首扎了一張便條。

“晚上酒館見~”

洛林拿起匕首把玩了一下，“就讓我刺探你最深處的秘密吧?！?

他一頭倒在床頭，被子上還殘留著少女的余溫和體香。

一股倦意如海浪般襲來。

他終于能閉眼睡覺了。

在經歷了如此多變故后，洛林第一次沉沉進入夢鄉。

……

當他睜開眼時，夜幕降臨。

臥室的窗戶依舊開著，風吹動著白紗窗簾，將夜晚的涼意帶進屋里。

洛林揉了揉發酸的脖子，他一直保持趴著的姿勢睡了一下午。

他活動四肢，身上關節一陣噼啪亂響。

驚喜的是才休息了幾小時，精神頭已恢復了七七八八。

他披上袍子，雙手插兜，快步走向會客廳。

剛下樓就遇到了在一旁等候的唐寧。

“大人，會客廳現在無法使用，在您的書房擺了張桌子，今晚就在書房會客吧?！?

洛林一拍腦袋，想起自己把會客廳炸了的事。

“快走吧。”

唐寧走到前頭，推開大門。

只見文森特已坐在餐桌上，兩手抓著食物，不斷往自己嘴里送。

“如何，還合你胃口嗎？”洛林朗聲說道。

他這才放下手中的食物，摘下掛在領口的餐巾，仔細擦了擦嘴。

想站起來迎接，笨拙的身軀不小心打碎了餐碟。

“哦，上帝。”

一旁站著的侍女趕忙俯下身子，將碎片撿起，用布包了起來。

“坐，我的朋友。”

洛林擺擺手，侍女低頭，匆匆離開。

唐寧向他點了點頭，從門外將房門關上。

文森特不斷眨著自己的小眼睛，肉手扶在桌上，清了清嗓子，“尊敬的領主大人，我是文森特，承蒙您的照顧，愿為大人效勞。”

他吃力地彎腰行禮。

洛林在餐桌對面坐下，相比會客廳的長餐桌，這張只能容納四人就餐的小桌顯得有點局促。

他微笑看著文森特尷尬表情，胖臉上留下豆大的汗珠，他也不敢伸手去擦。

洛林沒有搭話，拎起刀叉就將一塊牛扒塞進嘴里。

他是真的餓了，一天沒吃什么東西了。

“領主大人，之前的事都是科斯特的主意，我，我也受害者?！?

他用勺子打了一碗羅宋湯，咕咚咕咚下肚。

“嘶哈——”

甜酸適中，清新爽口，唐寧的廚藝有長進。

“現在他想要殺我們，請大人幫幫我們！”

“我為什么要幫你？”

洛林又抓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頭也不抬地問道。

“唐寧大人救了我們，你還幫我療傷……”

“我現在就可以把你交給科斯特?！?

“大人！你說，只要我能辦到，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我要怎么相信你？”

“契約，我們可以立契約?！?

“很好！”

洛林起身，從寫字臺抽屜里取出一張羊皮紙。

“你看看，沒問題的話就簽字吧?！?

文森特接過契約，從兜里掏出單片眼鏡，夾在臉頰上。

一行行仔細閱讀契約條款。

“這是份代理買賣契約，貨物利潤和大人您對半分，我理解的對嗎，大人？”

看完后他長出一口氣，相比其他貴族動輒二八分成，預付貨款等不合理條款，這份契約顯得公平又近人情。

文森特拿起羽毛筆，洋洋灑灑簽下他的大名。

“只是……大人我有個疑問，這第三方見證者是什么人？”

“這個嘛，是個不愿現身的家伙?！?

“可這是一份三方契約，需要他的簽字，這份契約才能生效?！?

文森特作為一名商人算是碰上他的強項了。

“你別眨眼?！?

洛林伸手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隨后將契約一扔。

文森特努力睜大他的小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領主為什么把契約揚到他的頭上。

咻！

一道寒光劃過。

篤！

契約被釘在他身后的墻壁上。

匕首的握柄還在發出嗡嗡的蜂鳴聲。

文森特身體僵硬，他摸了摸本就沒什么頭發的頭頂，抓下一縷秀發。

他轉身看向匕首，吞口處夸張的毒蛇造型，像是一枚毒針扎進他的心臟。

商人驚呼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手指顫抖，指向契約，“是維斯托，見證者是維斯托……”

洛林悄悄撇過腦袋，朝窗外的唐寧比了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