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主持人突如其來的問題，林兼一朦逼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個問題看似刁鉆，實則很容易回答。

霓虹固然注重排資論輩，但也同時重視門第和學歷。

東大經濟學部，這學歷，哪怕放眼整個霓虹都是數一數二的了，再加上他連稀有度更高的司法特考都及格通過，主持人的問題實在可以輕易回答。

但是嘛...

林兼一還真就不能這么簡單的回答。

主持人是笨蛋嗎？

也許這家伙為了吸引觀眾目光，可以毫無節操搞一大堆騷操作，但是嘛...

能夠被高島大介找來當整個擂臺賽主持人，林兼一可不敢小看。

這家伙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他有什么目的？是誰派他干這件事的？還是只是為了節目效果？

欸，不對！

節目效果...賓果！

看來剛剛推演實在太過驚悚，讓我整個人草木皆兵了。

是，主持人當然不是笨蛋，但是...我跟他無冤無仇，他也沒有要為難我的必要啊？

這不就是做球給我打嘛？

節目效果，反差嘛。

東大畢業這回答可以完美化解主持人的逼問——進而達到綜藝效果！

說白了，就是沒梗造梗。

相通這點，林兼一松了口氣，甚至連周遭刺眼的攝象頭燈光在此刻都顯得沒那么惱人。

“哎呀，主持人先生，您這問題...”

林兼一摸了摸后腦勺，露出為難表情，仿佛不想回答主持人的“逼問”。

主持人那張在攝象頭看不見角落的顏色面孔在面對林兼一的反應后，流淌出“嘿嘿，孺子可教也”的嘉許，隨后，這位主持人轉過身來，對著鏡頭繼續振臂疾呼。

“哦哦哦，各位觀眾！我們的林課長似乎有些小氣，不打算跟我們分享下他的經驗呢呀，你們說，我是不是該尊重下他個人意愿和隱私呢？”

對著一排排放下手機饒有興致觀賞兩人“表演”的觀眾，主持人笑的更加燦爛了。

“不～要！”

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觀眾異口同聲大喊。

“哼，又是哪個走內部推薦特聘通道的少爺吧？”

幾個憤世嫉俗的青年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音量“竊竊私語”。

“欸...可是那個課長好帥喔？”

那是純粹的花癡。

眼看自己稍稍一個反應就能讓在場數以萬計觀眾上演齣活生生眾生相，林兼一意識到推演中自己在互聯網爆紅進軍藝能界的“推演”還真不是說笑的。

“哎呀呀，林課長，您看...”

主持人繼續用欠打音調裝模作樣的擺出為難表情，一下對著林兼一傻笑，一下又對著觀眾微微低頭。

“我有權沉默的，主持人先生。”

眼看效果上佳，林兼一無師刺痛的繼續加大力度，故意有些生氣的向主持人責備道：“我告訴你，主持人，不管你要用觀眾還是錄制節目，甚至擂臺賽主辦方逼迫我，我都不會隨你們聞雞起舞的。”

“擂臺賽就是擂臺賽，咱們只應該把目光聚焦在現場所有隊伍的料理上，而不是比賽之外的個人私生活。”

林兼一雙手叉腰，很是高高在上的對主持人訓斥一番。

“這家伙，未免也太傲慢了吧？”

“蛤，他才多大啊，人家主持人還好歹也是他長輩，問了幾個問題而已，這么激動干嘛？”

“該不會是心里有鬼吧？”

在林兼一“激烈抗拒”下，現場氣氛繼續哄抬上去。

如果說原本觀眾們還真是“獵奇心態”作祟，在主持人引導下起哄，那么，當林兼一表現出“不合群”態度后，那股玩笑意味的議論就逐漸變質成純粹的惡意。

霓虹就是個如此奇怪的國家。

只要你有所謂“不合群”的地方，就會被打上“高傲”、“討人厭”、“不合群”等一系列負面標簽，并聯合起來對你一個人進行抵制。

相比肉體上的虐待，這類精神上的摧殘不起眼卻又更加兇險。

很多時候，這些人甚至會有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的錯覺。

諷刺的是，這類PUA行為在霓虹經濟最好的泡沫化時代達到最巔峰，反而在泡沫破裂后，經濟發展停滯時期有所減緩——也許大家窮了之后都忙著找口飯吃，也沒那閑情逸致去多管別人閑事了？

然而，減緩只是減緩，距離真正根除還差得遠。

當林兼一毫不避諱個人“特殊”后，他自然就遭到所有人針對。

嗯...差不多了。

眼看反響逐漸熱烈，林兼一知道是自己“反轉”的時間到了。

如果不先給觀眾們留下負面印象，使他們對自己產生“誤會”，那么接下來的“反轉”又要從何談起呢？

所以，面對觀眾惡意，他不但沒有絲毫膽怯害怕，反而充斥著一股興奮——自己上臺表演的時機總算要到了！

“唉...林課長，我，我有點難辦啊。”

主持人瞄了眼身后“群情激憤”的觀眾席，嘴角勾出一抹嘲弄的幅度，既像是在嘲諷那群隨波逐流被自己操弄的人群，又像是在嘲諷負責這項可笑至極工作的自己。

“難辦？呵呵，主持人先生，那我倒想問你，一個人莫名其妙被您惡意針對提出不懷好意的問題，他憑什么毫不保留的全部回答？”

林兼一指了指身后仍在忙碌不停的廚師們，“要采訪？就去采訪他們吧，請恕在下不奉陪你們這對我們隊伍沒半點好處，還浪費時間的可笑表演！”

語畢，他就直接轉過身，故意背對人群，大步流星的就要往攤位走去。

“等等等等！”

主持人一把拉過林兼一，“你說...你說沒有好處？”

“呼呼呼，要不這樣好了，林課長，我們打個商量可好？等下，只要你回答我剛剛提問，不管觀眾們滿意不滿意，我都給你...嗯，你們朝日食品一個好處，跟擂臺賽相關的喔。”

“跟擂臺賽相關？你一個主持人有什么權限？”

“不不不，這次藤井商社的高島常務特別交代過我了，本來我就有權從參賽隊伍中挑人予以這份好處...您不用擔心違反規章制度或造成比賽不公，因為這本來就是擂臺賽設計中的一部分。”

得了，你都把話說這么滿了...

又是劇本對吧？

行行行，俺今天不想唱：“該配合演出的我視而不見。”

“既然如此...”林兼一停下腳步，“我就正面回答您的問題吧。”

“年僅二十三爬上課長的秘訣？兩個字，失敗。”

林兼一聳了聳肩，“身為同儕中的失敗者，我自然只能來朝日食品討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