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已入夜,傾盆大雨也漸漸化作輕緩的細雨。
屋內。
篝火噼里啪啦的響著,火勢依舊,驅濕散寒,溫暖舒暢。
“林少俠,你有沒有吃的,我有點餓了。”段譽揉著肚子,不好意思的問道。
“拿去吧。”
龍蓬抬眸,從左袖里取出由布包裹著的小肉餅,“只有這么多了?!?
“還真有啊?!?
段譽驚喜不已,打開數了一下,“那個,林少俠咱們倆個分一個,靈妹和……”
“不必了,你們吃吧,我不餓?!?
龍蓬眼眸闔上,靜心練功。
有倒是“氣滿不思食”。
龍蓬雖未達到那一步,不過依著他如今的真氣量來說,辟谷個十多天,身體都不會受到影響的。
見著龍蓬又開始練功,段譽張了張嘴巴,長嘆了聲,來到鐘靈身旁,遞給了她一張肉餅。
“靈妹你也餓了吧?!?
鐘靈微微點頭,輕手輕腳的將懷里剛喝完奶,睡著了的娃娃放回竹籃里。
“段大哥謝謝。”
“應當謝謝林少俠才是,”
段譽搖搖頭,又看向那邊靠在柱子旁,眼眸閉闔的木婉清,“木姑娘,你也一天一夜沒吃東西里,這個……”
“我不餓。”
段譽怔了一下,神情無奈,“哪個,你這還生著病在,還是墊墊肚子吧?!?
“我說了不餓,你煩不煩?”
“木婉清,不許你跟段大哥這么說話?!?
木婉清冷冷的看著鐘靈,冷哼了聲,扭過頭去,未再言語。
段譽苦笑,還是將肉餅放至木婉清身旁,這才退回原處。
“唉……這雨什么時候停啊……”
“段大哥,明天肯定會停的,到時候咱們回城里吃好吃的?!?
“行,到時候我帶你去?!?
……
“嗯……?”
鐘靈二人談的正歡,卻見龍蓬驟然睜開眼眸,迸發寒芒,不由出言問道,“林少俠怎么了?”
“別吵?!?
龍蓬瞇起眼睛,仔細聆聽,神色漸漸凝重,“有人朝著這邊來了,人數不少,而且還有一位…高手?!?
段譽心下一驚,“難道是云中鶴他們?!?
龍蓬略做思考,搖頭道,“不是他們。”
“我出去瞧瞧,有什么不對,你們帶著那孩子先走就行。”
言語。
龍蓬輕身躍出,眨眼間消失不見,余下面面相覷的三人。
木婉清將耳朵貼著地面,說道,“的確有不少人過來了,他們現在約摸在五里外?!?
“這…木姑娘,咱們怎么辦?”
“我也出去看看?!?
木婉清回了句,下意識就想動用內力,可身子在原地蹦了一下,卻并為躍出木屋。
“這…木姑娘你這是在干什么?”
木婉清稍作細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怒視著段譽,“都怪你!”
“怪我?”
段譽指了指自己,想起白天時自己干的事,露出歉意,“對不住,小生也不是故意的?!?
“哼!”
噗——
只聽到聲輕微細響,段譽三人便見著方才離去的龍蓬恍若幽靈般重新出現。
段譽大喜過望,也顧不得雨水,趕緊迎了上來。
“林少俠怎么樣???”
龍蓬神情嚴肅,“現在,趕緊走!”
“為什么呀?”
看向發問的鐘靈,龍蓬聲音寒冷,“走不走隨你,某先走一步?!?
說罷。
龍蓬抓起地上的竹籃,轉身朝著外面的馬匹走去。
“靈妹,林少俠不會害我們的,快些走吧?!?
“桀桀桀桀桀……走什么走?老祖剛來你們就走?”
陰冷的笑聲驟然響起。
一名身著藏僧黃袍,腰系袈裟,光頭無眉的干瘦老僧從陰影里走出。
那老僧形容枯槁,眼睛泛著淡淡血光,眼神貪婪,其肩膀扛著一把好似活蛇般的緬刀,刀身細長,血光隱隱,甚是可怖。
——血刀老祖。
“呦,還有個小美人呀,這小模樣生的有點眼熟啊,不過真嫩啊,老祖今個晚上可有艷福嘍……”
“你…你是什么人?!?
似乎是血刀老祖氣場太強,鐘靈不由的往后的退了兩步。
“小美人,先讓老祖疼疼你在說,哈哈哈……”
血刀老祖舔了舔唇,一臉興奮,猛的撲了過去。
嗡——
劍鳴炸響,穿破層層雨簾,點向血刀老祖后心。
鏘——
一點火花濺起,血刀老祖出刀回護,死死盯著雨幕中的龍蓬。
“方才就是你這個臭小子在老祖面前晃悠,輕功不錯啊,老祖差點沒發現你……”
“呵呵……老不死的,你輕功也不差?!?
將背后的竹籃放下,龍蓬側目看向段譽幾人,“你們先走?!?
“走?老祖同意了嗎?”
血刀老祖獰笑著,縱刀殺出,血幽幽的刀光映襯他愈發可怖。
“別在這拖后腿,趕緊滾!”
龍蓬持劍迎上,一身澎湃的真氣爆發,驚的血刀老祖趕緊加大內力。
二人斗做一團。
刀光劍影不斷,真氣縱橫,將屋內的稻草卷的滿空飄揚。
段譽張了張嘴巴,“我…我們……”
“段大哥別耽擱了,快點走了?!?
鐘靈臉色慘白,將地上哇哇哭嚎的女娃娃連同竹籃背在背上,抓緊的段譽的手,隨后朝著木婉清喊道,“木姐姐別發愣了,快點走。”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若是落在這個淫僧手上,還不如死了算了,趕緊走?!?
“那他怎么辦。”
“他武功……”
鐘靈話還未說完,血刀老祖一刀蕩開龍蓬,大手朝著她喉嚨抓去,“呵呵…走什么,先讓老祖快活快活再說?!?
段譽大驚失色,連忙擋在鐘靈身前。
只聽“咔嚓——”的聲響,段譽左臂就被強大的力道打骨折。
“段大哥你怎么樣?!?
段譽少見的露出血勇,一聲未吭。
掌心被震的隱隱作痛,血刀老祖狐疑的看著段譽,心道,“這小子練的什么武功,竟能震傷我。”
呼——
疾風乍起,一抹劍光如電芒閃爍,眨眼間抵至血刀老祖后頸。
卻見他突然一個弓步矮腰,險之又險的躲過。
劍勢不止,繼續朝著段譽胸口刺去。
在鐘靈震驚的目光里,龍蓬瞬息變招,豎劈而下。
不料。
那血刀老祖陰惻惻一笑,整個人仿佛像一張拉滿的弓一般,彈射而出,橫刀切向龍蓬腰身。
若是一般人。
估摸著就被這令人意想不到的詭奇一刀分做兩塊的。
可龍蓬豈是尋常人。
只見他眸間寒星閃爍,左袖飛出一段綢布,纏住房梁懸在半空,出劍抵擋。
“好小子,反應真快?!?
血刀老祖不由的贊嘆一聲,見著不能輕易拿下龍蓬,立刻轉刀殺向逃出大門的段譽等人。
龍蓬皺了皺眉,整個人猛的蕩出,又是一劍刺向血刀老祖后心。
“嘿嘿嘿…就等著你在??!”
血刀老祖陰險一笑,一招“血月當空”使出,整個人騰空而起,好似歸巢鴻雁般落向龍蓬身后,速度甚快,叫人防不勝防。
刀鋒如雪,冰冷滲人。
鏘——
卻見龍蓬一式“木蘭回射”用出,本是前刺的一劍,若水中游龍般靈動,運至身后,剛剛好對上了那抹刺目刀鋒。
“嗯……?”
血刀老祖吃驚不已,連忙后退數步,質問道,“小兔崽子,你是怎么看破老祖這招的?”
“老不死的,要不你猜猜看?”
龍蓬持劍鶴立,一身真氣不住溢出,衣衫鼓蕩不休,風雨不其近身,如仙如神。
“小兔崽子,等老祖將你擒下,看你還嘴不嘴硬!”
到嘴的肉沒了,還被譏諷了一番,血刀老祖臉色陰沉下來。
“老不死的,你有本事就來?!?
“哼!”
血刀老祖冷哼了聲,卻無出手的意思,虛瞇著眼睛,配合著他那光頭無眉的長相,在晚上猶為嚇人。
“看著你方才的招式,是和李莫愁同出一門吧。”
龍蓬略感驚訝,未想到竟被他瞧了出來。
“你倒是不瞎?!?
“小兔崽子,老祖聽說那李莫愁在江南殺了不少人,正在被江南武林追殺,要被抓到了,李莫愁那等美色,死是死不了,就怕是要快活上天了……”
“老不死的,你這點激將法太淺了?!?
“呵呵……”
血刀老祖冷笑兩聲,“小兔崽子,你真以為老祖在和你聊天呢?”
“怎么的,你在等你那幫徒子徒孫?”
龍蓬面帶嘲諷,“依著你們血刀門的那幫酒囊飯袋,想抓住我,做夢吧?!?
話剛落。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卻見眾多佩刀乘馬的血刀僧出現。
“老祖,老祖,弟子們到了。”
“老祖就是這小子在狗叫吧,弟子這就去把他剁成肉餡。”
“弟子也去。”
……
“閉嘴!”
血刀老祖冷喝一聲,周圍嘈雜頓時煙消云散,只余下輕柔的雨聲,“方才有三個人朝著大理王城逃了,現在還有痕跡,一人乘一馬,快去追?!?
“弟子遵命!”
“是?!?
……
約摸著半數血刀僧乘馬離去,剩下的則臉色不善的盯著龍蓬。
“小子怎么樣?沒想到吧?”
血刀老祖肆意大笑,神情癲狂,只是一雙泛著寒光的眼睛還在直勾勾的盯著龍蓬。
顯然。
他的內心并沒有他表現的那瘋癲。
“老祖,讓弟子們將這崽子拿下吧?!?
“不急不急,在等半個時辰,他們三個人兩匹馬,一匹還是矮腳馬,跑不了多遠,咱們只需盯著這個小兔崽子,別讓他跑了就成?!?
血刀老祖悠哉悠哉的坐在門下弟子搬來的椅子上,眼睛一直未從龍蓬身上移開,好似一只鎖定了獵物的毒蛇。
“小兔崽子,你怎么不說話了?!?
龍蓬面無表情,冷聲道,“老不死的,某不說話,是在想著怎么殺你呢?!?
“那你來啊,怎么就站在外面挨著雨淋呢?”
血刀老祖話音剛落,周遭就爆發出巨大的哄笑聲,全是對著龍蓬的挑釁。
“呵呵,與老祖我斗?”
血刀老祖神情不屑,“老祖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你憑什么和老祖斗?”
嗖——
卻聽破空聲響起,一枚萃毒的暗器掠出,同時龍蓬輕身躍至屋檐上,正想繼續遠遁時,一道刀光從身后劈來,逼的他只得回身防護。
“小兔崽子忍不住了?”
血刀老祖陰險笑著,雙手持刀,快速揮砍,數個呼吸間就已經砍了十數刀。
“破!”
趁著血刀老祖換息的一瞬時間。
龍蓬暴喝出聲,一招“胡霜千里”使出,劈出一道森冷劍氣,頃刻間就將雨水化作近丈長短的冰劍,驚的他連忙閃避。
“好小子,差點載你手上了。”
看著肩膀上的傷,血刀老祖臉色徹底陰沉下來,“快些說,你是如何知曉老祖的招式的?!?
噗呲——
噗呲——
噗呲……
房頂上,龍蓬一連數劍刺破幾名血刀僧的咽喉,“你想知道?那就讓我捅你一劍在說!”
“死來!!”
血刀老祖眼神陰冷下來,全力使展出《血刀經》的奇詭刀法,讓龍蓬壓力倍增。
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
武功達到血刀老祖這等地步,縱使龍蓬知曉其招式的破綻,也不敢輕易出手。
誰知道那會不會是他故意布置下來的陷阱?
一個失誤,即分勝負,亦分生死,容不得龍蓬大意莽撞。
“小兔崽子,內力如此深厚,怎么打的畏畏縮縮的?。壳颇闵倪@般漂亮,是不是沒卵蛋的娘們???”血刀老祖露出中門,再次嘲諷道。
龍蓬抿唇不已,直接忽略他大開的中門,一劍點向他咽喉,逼的他不得不回守。
“臭小子,你還真謹慎!”
見著龍蓬遲遲不上鉤,血刀老祖漸無廢話之心,出刀愈發迅捷詭異。
兩人于屋檐上纏斗。
一刀一劍快如閃電,叫旁的血刀僧根本差不上手,只得在下方觀望著。
這一打,就是一整夜。
天色明朗,細雨已停,晨曦的光芒落在身上,暖烘烘的。
可房頂上滿身血跡的二人卻無心情理會。
一刀蕩退龍蓬,血刀老祖心下疑惑為何派出去追段譽三人的弟子們還未回來。
“小兔崽子,打了這么長時間,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來說給老祖聽聽。”
龍蓬摸去臉上血跡,微紅的瞳孔滿是殺意,“老不死,記住了,殺你的人,叫龍蓬!!”
一言落。
龍蓬縱身殺出,速度比之一開始還要快上兩分。
‘他娘的,今天遇見個瘋子了!’
血刀老祖心中罵街,提刀又沖了出去,對百余招,兩人這才分開。
血刀老祖內力消耗大半,加之那些弟子遲遲不歸,隱隱不安,心中已有退意。
“今天算你運氣好,老祖不和你一般見識。”
“我們走!”
“想走?”
龍蓬扭了扭脖子,眼底猩紅一片,周身殺氣近乎凝成實質,讓人窒息,“把腦袋留下再走吧?。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