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蓬之前僅是草草清洗傷口,然后簡單包扎了一番,就趕緊上路了。
當時一切正常。
他也沒當回事,卻是沒想到傷口如此深,現在還會溢血。
龍蓬脫下衣衫,又將那破布般的布帶解開,露出精瘦的上半身,觀察著那約摸著一掌長,仿佛還在蠕動的傷口。
鐘靈見著了,趕緊捂住那女娃娃的眼睛,然后背過了身子,嘴巴嘟囔道,“這家伙真是的,沒見著還有女孩子嘛,脫之前也不說一聲。”
段譽身為男子,自然是沒什么好避嫌的。
在見著龍蓬上身,那錯綜復雜的奇怪疤痕,不由的驚呼出聲。
“林公子你身上好多傷疤呀,好生嚇人,這幾處還是要害……”
龍蓬搖搖頭,封穴止血,隨后將那解下來的布條扔進篝火上的沸水鍋里煮。
“欸…林公子你這鎖骨這兒怎么還有個牙印子,與眾不同呀。”
龍蓬微微一怔,伸手摸了摸那牙印子,側目瞅了眼那邊背靠著柱子,正在休息的木婉清。
“你們武林中人好厲害,牙齒都能使做武器,不過也當真兇險,若是咬到了喉嚨,怕是一下子就能要人性命,想來那咬傷林公子的,定然是個極為兇惡的歹徒。”
龍蓬聞言,笑著拍了拍段譽的肩膀,“段公子所言非虛,見識了得。”
“過獎,過獎。”
段譽不大好意思的拱了拱手,就見著一枚石子飛來,正正好砸到他的腦袋,“哎呦,誰砸我呀?”
“靈妹你可瞧見了?”段譽捂著腦袋問道。
鐘靈茫然的抬起頭,一臉懵,她方才正哄著那女娃娃睡覺,什么都不知道。
段譽隨后又將目光望向了木婉清,“木姑娘你……”
“就是我砸的,你想怎么樣?”
段譽被懟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問道,“你為什么砸我,我方才說咬傷林公子的人是惡人,又沒說你。”
木婉清更是氣憤,給了個冷冷的眼神,“你話太多了,我嫌吵。”
“你…你怎的一點道理都不講,我說話又礙著你什么事了,你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
段譽說著說著,見著木婉清拔出短劍,開始比劃,聲音不自覺就小了。
“在吵給你舌頭割了!!”
“你若是割那就割吧,反正我不怕你。”
對于段譽這個呆板書生,木婉清一陣無語,只覺他就是個一根筋的傻子。
“哼,有理走遍天下。”
見著木婉清不說話,段譽自認為得了勝,轉過頭望向龍蓬,見到他胸前隱隱見骨的傷口,又是那里一陣心驚肉跳,問道,“林公子,你這傷口疼嗎?”
“自然疼,怎么的,段公子也想來一個?”
“這還是算了,我怕疼。”
段譽連連搖頭,上手幫著龍蓬清洗那些布條,“林公子既然很疼,可我見著你怎么那么平靜,習武之人都不怕疼嗎?”
龍蓬使著真氣烘干布條,頭也不抬的說道,“習慣了。”
“習慣了……”
段譽復述了一遍,看著龍蓬身上千奇百怪的傷疤,十分同情,“林公子,你肯定吃過很多苦吧?”
“何人不苦,眾生皆苦,無外乎苦的地方不一樣罷了,苦中作樂也很有意思不是?”
“未想到林公子如此通透,想來對佛法也有見解。”
“讀過一點罷了,不值一提,我這一身紅塵習氣,哪里當得上‘通透’,又何談‘見解’。”
“林公子謙虛了,依著小生看來,林公子這番談吐,絕非一般的無禮莽漢可比較的。”
段譽略作感嘆,正想通龍蓬在探討一會,見著他要直接包扎,不解的問道,“林公子你不上藥嗎?”
“出門匆忙,忘記帶了。”
龍蓬一本正經解釋,其實是他兩袖清風,一身清貧,藥早就用光了。
“那我現在去幫你買……啊…好疼…”
段譽話剛算說完,后腦勺又挨了一下,回眸怒視著木婉清,“木姑娘,你為什么又砸我?”
木婉清頭也沒抬,“金瘡藥內服外敷。”
段譽愣了下,撿起地上的小瓶子,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疑惑道,“這金瘡藥怎么這般芳香,是什么藥材做的……”
“不過還是要多謝木姑娘的金瘡藥,小生也不在追究木姑娘方才故意砸我的事了。”
段譽傻愣愣的拱手一禮,解開封口,“來林公子…不對,你們武林中人應當稱呼少俠才對。”
“林少俠我來幫你上藥。”
“不必了,我自己來就好。”
“也行。”
龍蓬接過瓶子,嗅了嗅,覺得芬芳馥郁外,并未察覺異常,這才撒上藥粉。
木婉清的金瘡藥許是有什么特殊配方。
剛一敷上,龍蓬便覺察到股清涼之氣掩住了傷口的火熱痛感,效果頗為顯著。
龍蓬自行包扎好,穿好衣衫,這才將那金創藥擲回。
卻見那藥瓶子劃出一道弧線后,穩穩當當的落在木婉清身前,力道控制極為巧妙。
“多謝木姑娘贈藥。”
木婉清沒說話,只是將那金瘡藥收回腰間,雙臂環膝,盯著那漸漸熄滅的篝火,一陣失神。
凌晨,烏云不散。
東方天際出現一抹魚肚白,天色漸明。
“你跟我出來一下。”
木婉清好似下定決心般站了起來,對著正在修行內功的龍蓬說了句,朝著廟外走去。
“呼……”
吐出口濁氣,龍蓬疑惑的睜開眼,“她難不成是想動手了?”
廟外。
凌晨時分的微風帶著些許涼意,叫人骨子酥麻。
一顆火紅的楓樹下。
木婉清俏立于萬千楓葉上,好似站在一團焰火里,望著大步走來的龍蓬,眼波流轉著難言的復雜情緒。
“木姑娘特意讓我出來,不知是什么事?”
龍蓬長身鶴立,一身帶血的青袍隨風鼓蕩,臉上看不出表情來。
“你叫什么名字?真名字。”
龍蓬微微一愣,本想現場再編一個,可想了想還是算了,“我有兩個姓,一個姓是隨我師父姓林,另一個姓龍,你可以叫我龍蓬,蓬草的蓬,飛蓬的蓬。”
木婉清念了兩遍,微微頷首道,“龍蓬,你還沒有妻室對吧?”
龍蓬微微一怔,不由皺起眉來,“的確沒有,你什么意思?”
木婉清低下頭,沉默半晌長舒了口氣,忽然抬起頭,清眸里泛起漣漪。
“龍蓬,你娶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