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姬知道，隋寧同樣愛著自己。

陷入危險時的緊張擔憂，被親吻時的熱烈情動，閑暇之余的柔情蜜意，他記得自己的每一個喜好，懂得自己的每一個表情，更明白自己沉默不言時在想什么。

往往她只需要叫一聲“隋郎”，對方就能準確猜出她接下來要說什么，這樣的細膩和習慣是騙子裝不出來的。

可惜，他們是兩個陣營的敵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既為將軍，便得對得起身上的這一身金甲。

做個陌生人，是他們愛對方最好的方式。

月亮逐漸西移，故事也入了尾聲。

午夜夢回，秦姬不知回憶了多少遍她和隋寧的曾經，如今同旁人說起這段往事，素來隨性的她難得地，竟多了幾分小女兒家的嬌羞。

只是略顯凄然的嗓音又讓她看起來格外的惹人心疼，就像一只瀕死的魚兒好不容易找到了水源，但那卻是滾燙的熱水。

只可遠觀，不可近身。

江引萬萬沒料到二人之間的關系會是這樣的復雜，聽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她懂得秦姬的無奈，但還是忍不住問：“隋寧是你的心上人，如果他成了你的手下敗將，你真的下得去手嗎？”

秦姬想也不想，義正言辭回她：“外敵寇邊國危矣，兒女情長怎敵昭昭赤子心？”

“隋寧先是縉國的將軍，其次才是我的心上人，我于他而言，亦是如此。”

“倘若我因他叛國，這樣的我，根本不值得他愛。”

一番削金斷玉似的話鏗鏘有力，豪情萬丈，江引深受她的大道理折服，不過依然心存質疑。

“人非木石，孰能無情？情到深處難自控，你就沒有過……”

叛國這兩個字涌至喉嚨，她頓覺不太合適，在心中斟酌了用詞，最終挑了個比較委婉的說辭：“你就沒有過別的想法嗎？”

“身為將軍，我只有一個信仰。”

秦姬從石頭上站起身，身上厚重的盔甲隨著起身的動作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冷風拂動發梢，輕輕撫過捍腰，挺拔的背影堅毅無比。

她抽出掛在腰間的長劍，執于身前劍指蒼穹，帶著厚繭的修長手指緩緩撫過劍身，锃亮的長劍倒映出她英氣凌厲的眉眼。

她淡淡道：“國之疆土，寸尺不讓！”

手腕翻轉，用力一扔，削鐵如泥的長劍“咻”一一下沒入地面半截，穩如泰山。

“犯我疆域者，殺無赦！”

清亮的聲音中氣十足，傳出去很遠，回蕩在山間。

那一刻，江引心中為之一震，眼前似乎出現了她在戰場上英勇殺敵的矯健身姿，巾幗不讓須眉。

不為小情小愛所困，這樣的人更值得尊敬。

“得將如此，縉國之幸。”

江引欣慰一笑：“我要是也能像你一樣清醒，就好了。”

如果她能像秦姬這樣清醒，萬事以大局為重，她就不會被沈淵騙得團團轉，不會私自帶他去禁地看神兵天諭。

那樣，就不會有后來發生的事。

她的眼神落寞下去，聞言轉過身來的秦姬看到這一幕，上前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江姑娘，我有直覺，你不是個會被情愛困住的人。”

江引贊同點頭：“你說得對，我不會被情愛困住。”

“但我和你終歸是不同的。”

這一點她并不想承認，可這是事實，她苦笑著解釋：“你不被情愛所困，是因為你心中有大義，而我不一樣，我不會再相信情愛這種東西。”

秦姬笑了笑，用調侃的語氣緩和氣氛：“看來江姑娘也是個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