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軍營地。

主將受傷，軍營里的士氣有些低落。

“把這個給秦姬將軍。”江引從隨身的丹藥中拿了一顆交給周況。

“這是？”周況接過去，疑惑看著她。

“療傷的。”

“嫂嫂，你不是說我們不能插手外界的事嗎？”沈錦琛提醒她。

她有理有據道：“是不能插手，但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先前周副將從岐軍手里救了我們，就當是報恩了。”

她不喜歡欠人情。

“多謝姑娘。”周況放了心，拿著丹藥進入營帳。

“走吧。”

她轉身往軍營外走去，恩情已還，他們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注意到陳見沒有動，還坐在主帳外邊的石頭上，不知是看什么東西入了神。

她來了興趣。

“你在看什么？”

走近了，她才看清對方手里東西的模樣，是個拳頭大小的青銅器物，瞧著像虎又不是虎，每一個毛發都清晰可見，栩栩如生。

“這是什么東西？”

陳見回神，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

“是麒麟符。”

包扎好傷口的秦姬掀開帳簾走出來，臉色較初見是略顯蒼白，想來隋寧砍的那一劍應當很嚴重。

她微微彎身，將麒麟符一把奪過，拿在手里打量幾眼，目光凝重地看著陳見：“你從哪里弄來的？”

陳見面色一喜：“將軍認得此物？”

“自然認得。”秦姬嚴肅道，“因為這是我秦家軍的調遣令。”

“什么？”陳見微微張唇。

“岐軍壓境，連奪我國數座城池，兩個月前我將此符交由心腹，調遣十萬秦家軍鎮守入京的必經之路天門關。”

符在人在，人亡毀符。

這是秦姬當初交代給部下的最后一句話，如今麒麟符出現在這里，她心中涌現不詳的預感，迫切追問：“這東西為何會在你手上？”

陳見愣了愣，目光黯淡下來：“我是在冥海得到的。”

“冥海？本將從未聽說過此地。”

“冥海無涯，浮尸十萬。”陳見悠悠看向東方，“那是被縉國遺忘的地方。”

他說：“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人，被冥海浮尸所困，這麒麟符便是從那些浮尸身上得來。”

答案是什么已經很明顯，冥海的浮尸，就是天門關的秦家軍。

“浮尸十萬……”秦姬一恍神，心臟似被一只大手扼住。

“不可能！”

她帶著最后的希冀道：“不會是他們！那些浮尸著裝如何？”

陳見很不忍心，卻也不能隱瞞，他指著軍營里的士兵，緩緩說：“如他們。”

轟——

短短三個字，如同晴天霹靂落在頭上。

全場一片安靜，鴉雀無聲。

秦姬心中大震，愣在原地許久，盯著手中的麒麟符遲遲回不過神。

“將軍。”

陳見緩緩在她面前跪下，極其虔誠地，低下了頭：“有人告訴我，想要救人，就拿著麒麟符來此，會有貴人相助，想來那位貴人應當就是你了。”

秦姬別過臉，深吸一口氣：“男兒膝下有黃金，起來。”

“我心甘情愿。”

“我不會跟你去救人。”秦姬背過身，負手而立，眼中浮現強烈的殺意。

不過短短兩個月，秦家軍就成了十萬浮尸，這個仇她怎能不報？

她要留在這里，和岐軍決一死戰！

“不過……”

急轉的話鋒讓陳見看到了希望，猛地抬起頭。

一道黑影朝他襲來，他下意識伸手接住。

是一塊令牌。

“這是本將手令，見手令如見本將。”

十萬將士已成浮尸邪祟，這是她唯一能幫的忙。

“多謝秦姬將軍！”陳見如獲珍寶，欣喜若狂拿著手令站起身，正要離開時，秦姬突然叫住他。

“仙師留步。”

秦姬轉過身，面對他們抱了一拳：“秦家軍一生為國為民，勞煩諸位仙師送將士們一程。”

陳見點點頭，和其他人一同離開。

“將軍。”秦家軍的下場讓周況心里窩了一團火，“接下來怎么安排？”

秦姬扭頭望著蝴蝶谷的方向，計上心頭：“明日，本將要讓蝴蝶谷成為岐軍的埋骨之地。”

以慰十萬將士英靈！

轟隆——

雷聲炸響，震耳欲聾。

天邊的閃電撕裂天幕，又下雨了。

山道濕滑難行，前往蝴蝶谷采摘黑心蘭的江引一行人不得不停下來，尋了個枯樹洞避雨。

“老大，你說那么多秦家軍，是怎么從天門關到冥海的？”

一個手下和陳見搭話。

“我在縉國行走多年，從未聽過天門關。”

沈錦琛“哎呀”了一聲，懶洋洋倚著樹洞道：“你們別想太復雜，天門關就是冥海，冥海就是天門關。”

那手下問：“你怎么知道？”

他無奈地指指腦袋：“麻煩你們動動腦子，秦姬讓秦家軍去鎮守天門關，沒有她的命令，秦家軍會私自離開鎮守之地嗎？”

“秦姬連自家將士全軍覆沒了都不知情，說明這段時間里她從未聯系過秦家軍，自然也就不會下命令將他們調離。”

“沒有調離命令，秦家軍就不可能離開天門關，更不可能出現在別的地方，那為什么本該鎮守天門關的秦家軍會出現在冥海這個地方？只有一個可能，冥海就是天門關。”

那手下聽得一愣一愣的，仔細一想，確實是這么個理兒，但更深層的問題又出現了：“可為什么天門關會變成冥海？”

沈錦琛翻了個白眼：“我怎么知道？”

這得問冥海的秦家軍，死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

“呵。”一直沉默的江引毫無預兆地笑了一下，欣賞的目光落在沈錦琛身上，感嘆，“看來你也沒有那么廢物。”

沈錦琛屁顛過去：“嫂嫂你也覺得我說得對吧！我只是打架不厲害，其它還是很厲害的！”

江引扶額：“當我什么都沒說。”

這場雨下了很久，第二天才有減弱的勢頭。

次日午時，雨止云開。

一行人再次出發前往蝴蝶谷，快到時聽到一陣山崩地裂的巨大聲響，震得人心神恍惚，眼皮直跳。

“那是什么聲音？”

隊伍里有人問，其他人七嘴八舌猜測：“又打雷了？”

“不像，像是什么東西塌了。”

“前面傳來的，會不會是昨夜雨下得太大，哪座山塌了？”

陳見示意大家安靜：“都別慌，我們去看看。”

聲音傳來的方向正好和蝴蝶谷一個方向，順路了。

循著聲音來到蝴蝶谷，看見眼前的一幕，所有人都是心頭一跳。

蝴蝶谷……塌了。

“快看！有人！”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句，大家這才注意到堆積的落石下露出來的衣裳。

是岐軍。

“都趕緊救人！”陳見率先沖上去，用靈力抬起壓在上面的石頭。

其他人紛紛上前幫忙，被壓的除了岐軍，還有縉軍，可惜的是忙活半天一個活口都沒剩。

“老大，是秦姬將軍！”不遠處的一個人驚呼，忙招呼陳見過去。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這邊的落石已經被清理干凈，露出底下受困的兩人，早就沒了生息。

令大家奇怪的，是他們的姿勢。

“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