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中論戰(求追讀)
- 大唐一品輔助
- 余易之
- 2594字
- 2023-03-01 04:24:05
嘩啦啦的大雨傾盆而下,落在那蜿蜒而行的隊伍中的每一名士卒頭頂。
盡管眾人身上均穿戴了斗笠蓑衣,可這么大的雨勢,那一件單薄的蓑衣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一名健壯士卒罵咧咧道:“他娘的!從長安出發到現在足足下了十天了,這是不祥之兆呀。我看咱們這回是兇多吉少,老天爺都替我們難過哩。”
他又湊近身旁的同伴,道:“剛聽說又逃了五個。”
同伴忍不住瞥他一眼,訝道:“又逃五個?那今天都逃二十七個了。”
“第一天三個,第二天七個,第三天十個……”
健壯士卒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最后嘆道:“你看,逃跑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他娘的!這場仗必敗無疑,誰想去送死?兄弟,我們也找機會逃吧。”
那同伴抬起頭,斗笠下露出一張冷峻的臉龐,正是殷禹。
他沖身旁的皮六粲然一笑,道:“我勸你老兄就算要跑也該挑個好天氣。”
皮六不禁一臉愕然,問道:“這是為什么?”
殷禹微笑道:“你也不看看,這里左面是一帶的山嶺,如今連下暴雨,山石松滑,根本沒可能爬的上去。剩下的逃生之路就是渡過右面的那條河道。
他指了指右側,在雨幕之下,天際邊的那條綿長河道似乎已和天空連成一線。
續道:“然而此刻水位暴漲,津渡無舟,想游過去都沒可能。我怕你老兄到時候逃生不成,反而先淹死在河里喂了魚。”
皮六聞言微微錯愕,再望向殷禹的眼中不禁多了一絲崇敬。
旋即又嘆了口氣,道:“我們現在已經過了麻亭,再往前走就該到豳州了。聽說突厥大軍已穿過折墌城,照他們的速度,恐怕不到兩天就該和我們的大軍撞上了。”
殷禹登時面色一沉,輕聲念著折墌城的名字。
那是涇州腹部,換言之,敵軍早已擄掠過了原州,也不知道齊老爹和齊柔情況究竟怎樣?
想到這里,殷禹心中沒來由地一緊,心道這前線自己是非去不可的。
又轉頭看向皮六,投去一道好奇目光,問道:“你這些消息都是從哪兒來的?”
自從大軍出發以后,殷禹總能從皮六的嘴里聽到這些軍情機密。
皮六嘿嘿一笑,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道:“我答應了替那人保密,恕我對不起你老兄了。不過,我還可以告訴你的是,秦王在得知軍情后竟當著六軍總管大笑,說這仗必能打贏。你說他是不是在強裝鎮靜?”
唐代行軍,除中軍元帥外,下置左右虞侯、左右廂等六軍,每軍最高指揮便是行軍總管。
這些行軍打仗上的門道,殷禹還都是從自小就想當將軍的皮六那兒學來的。
因此,殷禹聞言不禁也有了同樣的猜想,但他知道歷史上的李世民絕非飯桶。
除非歷史的車輪因自己的到來確實走歪了,還是歪得很厲害的情況下才有這種可能。
于是,殷禹不禁在腦中開始慢慢分析起了眼前敵我雙方的種種形勢,默然片刻,眼中忽然爆出一陣精芒,脫口道:“李世民確有兩把刷子!”
皮六看著他面露疑惑,急忙道:“快跟我說說。”
殷禹嘴角立時掛起一個燦爛笑容,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天空,笑道:“你剛才說這是老天爺在替我們難過,我卻說這是老天爺在幫我們大忙。”
皮六不禁抬頭看了看天,數道雨水順著笠檐頓時滑落至臉上,讓他忍不住抹了把臉,只是眼中更加迷茫了。
殷禹道:“我問你,我們和突厥人兩軍對壘,擺開陣勢,敵人優勢何在?”
皮六摸了摸下巴,沉吟道:“當然是騎射,這是他們祖傳的看家本領,每個突厥人均是在馬背上長大的。”
殷禹打個響指,笑道:“這還不明白嗎?”
皮六微微皺眉,若有所思,半晌后不禁興奮地一拍殷禹肩膀,道:“真有你的!”
殷禹沖他自信地一揚頭,道:“突厥人所憑恃的正是弓箭,如今連日的大雨滂沱,恐怕沒有十天都停不下來。
只要我們趕到豳州時那地方也同在下雨的話,屆時突厥大軍到了,也要遭殃。弓箭久歷雨水一旦開膠,就好像老虎沒了牙齒,又有何懼!”
皮六被說得激動起來,似乎已經勝券在握,感嘆道:“兄弟,我算服了你了。照我看全軍數萬兵馬,你的智謀恐怕也只在秦王之下。”
殷禹對此褒揚只是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不過,我觀察了幾天,還有個事情沒有想通。”皮六又說道:“這次大軍之中雖然馬軍不少,但怎么沒看到秦王賴以聞名天下的黑甲鐵騎?”
黑甲鐵騎是李世民精心培養的一批精銳騎兵,士兵均身著黑色盔甲,馬匹則身著黑色具裝,疾速奔來,猶如殺神臨世。
大唐初立時,他便是憑借這批優良騎兵先后打敗了劉武周、王世充等強敵。
當初趕赴長安的路上,袁十三曾在閑聊時和殷禹介紹過這些戰役的情況。
只見殷禹輕笑道:“我看你老兄真是貴人多忘事,剛說過的話竟然這么快就忘了。”
他指著前方不遠的隊伍中的一隊騎兵,道:“馬軍的優勢在于速度。以往黑甲鐵騎能戰無不勝,均因李世民訓練有素,而敵方馬軍往往訓練不足。
即使唐軍馬匹加上具裝,兩邊在速度上的差距也可說是微乎其微。相對的,黑甲鐵騎有了具裝加持,防御能力大大增加,以此作為奇兵突出,以鑿穿戰術打亂敵人陣腳,李世民再趁機揮軍掩殺,自然可縱橫天下。
現在面對你所說的‘在馬背上長大的’突厥人,如果仍給馬匹套上沉重的具裝,恐怕到時他們全要成敵人的活靶子哩。因此,你如今所看到的這些普通馬軍里說不定就有黑甲鐵騎參雜其中。”
皮六激動地一把摟過殷禹肩膀,笑道:“兄弟,我這回才是真的服你了!”
正說笑著,忽地啪一聲,一道皮鞭打在了皮六的蓑衣上,雖然不甚疼痛,卻把他嚇了一跳。
轉頭一看,一名頭戴兜鏊、身披蓑衣,內里露出一副涂有金漆的精致鎧甲的年輕士卒已站在身后。
他大約十八九歲,面白俊朗,只是薄唇常抿成一條線,好像誰都欠他錢似的。
殷禹同樣轉頭一看,發現原來是自己這一隊的隊正兼火長的傅長壽。
那叫傅長壽的年輕士卒叉著腰,帶起蓑衣一側,露出了鎧甲前胸上兩片被打磨至光滑的圓形銅甲來。
怒目喝道:“你們兩個賤囚不抓緊趕路,又在瞎嘀咕什么,想商量逃跑是不是?”
皮六立馬賠笑道:“傅爺誤會了,我們從昨晚起到現在就沒吃過東西,哪有力氣,這才走慢了些。”
傅長壽不禁瞪了皮六一眼,罵道:“這么大的雨怎么生火做飯,抓緊趕到豳州城不就有吃的了。再給我看到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商量事情,一律軍法處置!”
說著又揚起鞭子,啪啪兩下分別抽在了殷禹和皮六身上,兩人雖挨得住,也裝出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來。
傅長壽見了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又罵了一句,便走到前方去催促其他士卒。
皮六照著他的背影狠啐了一口,低聲罵道:“他娘的!仗著是內府子弟就看不起我們,一口一個賤囚,遲早要扒了他的盔甲,讓他跪在地上求老子開恩放過。”
殷禹雖然也極其贊同他的想法,但仍忍不住笑道:“我看你皮大將軍要這孫子求饒是小,惦記上他那副價格不菲的明光甲才是真。”
皮六頓時臉頰微紅,略不好意思地用胳膊肘撞了殷禹右肩一下。
兩人哈哈一笑又抓緊跟上前方部隊,往豳州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