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斷摸出五張黃符纏在指尖,劍指眉心,口中低念法咒:“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破!”
符紙頓時化作五根金針飛進陣中,穿行片刻后,隨著他的一聲破,鬼陣一角徒然被金光刺碎,道士得意一笑:“天助我也。”
足尖點地便想飛過去,卻不防一道白綾破空襲來,生生攔住了去路,他只得騰挪閃退幾步。
還未站穩(wěn),白綾又挾風一擊,直沖面門,他側身躲開,白綾撲了個空,徑直砸碎石燈。
碎石四處飛濺,觸發(fā)了鬼陣,地面霎時涌出無數(shù)白汽,臨淵這才明白,原來剛剛對方虛晃一招,目標壓根不是自己。
白汽如云霧似的繚繞在此間庭院,地面無水自生冰,而此院女主人白發(fā)白裙,正站在陣眼施法催陣。
“女鬼施主!”小和尚驚喜的同她打招呼,女鬼抬眼淡淡一睨,并沒有回應。
白汽像是有意識般朝道士撲了過來,他哀嚎一聲:“又是這招。”
邊說邊急急縱到高處,踩著廢石殘桌來回躲閃,生怕被冰汽沾到一星半點,畢竟被凍住真的會掉半條命。
那種經歷,一次就夠夠的了。
院中冰汽越來越厚,愈發(fā)凍人,他臂彎里還夾著個小孩子,應對漸漸吃力。
小和尚捂著嘴生怕一不小心吐出來,在他稚嫩的眼睛里看來,大人真的很奇怪,自己只能盡量不打擾。
臨淵快速掃了眼院子全貌,想要尋找個暫時能落腳的地方。
可短短一會,整個前院肉眼所及之處皆已冰封三尺,只有一棵合歡花足夠高,能保一時安全,但距離…稍遠。
他心底默算距離,當機立斷甩出一張幻化符變成高石,同時腳下借力,朝合歡樹竭力一躍。
堪堪夠到高枝。
臨淵左手撈著小和尚,右手抓著粗枝掛在樹上,小和尚嚇得驚叫連連,熊抱住他:“啊啊啊啊!我怕高啊——師父我我怕高……”
“別喊了。”他使力一蕩,帶著小和尚靈活上了樹。
冰汽紛紛涌到合歡樹周圍,沿樹干攀爬。
他甩出五張符紙,黃符發(fā)著光飛到樹干上自行貼好。由下自上,分布均勻極了。
樹干上,白汽攀爬到黃符處便被符紙攔阻,緩下速度來。
他這才把小和尚撕下一并貼到樹干上,小和尚十分配合,如同樹袋熊一樣手腳并用的環(huán)著樹干嘔,卻什么都沒嘔出來。
道士動了動脖子,揉著左手臂膀,轉頭朝女鬼嬉皮笑臉道:“姑娘家可別這么兇巴巴的,不然再好看都嫁不出去哦。”
女鬼懶得同他廢話,冷冷漠漠道:“想活著離開,就把東西留下。”
“什么東西?”他佯裝不解,雙臂環(huán)抱在樹枝上坐下,繼續(xù)嬉笑:“我不過就是路見女鬼吃小孩,順手搭救罷了。”
女鬼漠然頷首,淡淡道:“那你就死吧。”說著合掌結印,再次發(fā)力催動幽藍鬼陣。
原本緩下來的冰汽又開始一寸寸向上攀爬,每爬一寸,黃符便碎一寸,凝成冰屑灑下。
道士笑容僵在臉上,好聲好氣打商量道:“何必如此,俗話說一回生兩回熟,咱們都見三回了,多少有點情分。你顧及顧及?”
“呵。”女鬼卻言簡意賅。
“我死在這里也會變成鬼,屆時你我同為鬼魂,日日相對多尷尬。”
說話之間,第一張符紙已然碎了個干凈,道士趕緊又掏出兩張黃符補上。
“無妨,我可以讓你魂飛魄散。”女鬼完全不為所動。
道士聽到這話眼皮子重重一跳,大驚失色道:“使不得,使不得,有話好商量。月光水而已,又不是什么稀奇寶貝,不值得你破殺戒。”
“還給我。”女鬼一派冷清的維持著術法,幽藍色法光瑩瑩幽幽,照得她眉目如畫,賽雪欺霜。
道士:“……”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會夸她美,可是他現(xiàn)在被按著揍,所以夸不出口,只能說一點也不美,面目可憎!
小和尚那廂終于嘔完了,半聽半懂的站出來主持公道:“阿彌陀佛,師父說不問自取者,賊也,施主改過從善吧,偷東西是不對的。”
道士聽得嘴角直抽搐,心下暗誹道:那你師父有沒有說派你今晚過來,目的就是來當人質,牽制不愛濫殺無辜的女鬼。
這話當著女鬼的面定然不能說的,所以他狠狠的在小和尚腦門上炸個爆栗子,以泄私憤:“道士的事,怎么能叫偷,這叫借。”
“道士偷東西也是不對的。”小和尚揉著腦門淚眼朦朧的反駁。
“說了是借,用完就還!我喻風淵再不務正業(yè)也不至于淪落到偷竊。”道士被耿直小僧氣的咬牙切齒:“少聽老頭念叨,本來就不開竅,再聽人都要聽傻了。”
“我才不傻,你用完了施主的水,還拿什么還?”小和尚仍舊抱著樹,扭頭氣鼓鼓的去瞪他,卻奈何脖子轉不到背后:“還有,不許你說師父是老頭!”
“行行行,不說他……我對你下手總行吧,嘿嘿嘿,落到我手里,你就算喊破喉嚨也沒用。”道士聽著他一本正經的小語氣,樂呵呵的湊過去捏他小圓臉。
小和尚左右扭頭都避不過他的長手。
極近時他聽到臨淵貼著耳朵低聲問:“你喊救命的話你師父會來嗎?”
“不會,”小和尚臉被揉變形,說話慢吞吞的:“師父說女鬼施主從不害人,也不會害我”。
“可她會害我呀。”臨淵作出驚恐的表情,手上用力一掐。
“哎呀,誰讓你偷東西!”小和尚吃痛叫出聲,索性將臉緊貼樹干,不愿讓他蹂躪。
“別想拖到天亮,你沒時間。”女鬼忽然出聲。
此時,白冰悄無聲息的以壓倒性姿態(tài)節(jié)節(jié)攀高,樹干上只剩下三張符紙,四下溫度寒徹骨髓,跟針一樣扎得人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