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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童真(二)

  • 上邪
  • 夢里花落
  • 3556字
  • 2004-06-10 21:08:00

玄武山中,清遠和一位與他同樣須發皆白的道人端坐幾前,幾上是一張棋盤,那老道問道:“清遠道兄為何竟有興趣來我這里游玩啊?”說完舉起一子,啪的落下。

清遠搖搖頭,黯然道:“還不是我那兩個搗蛋鬼干的好事,唉,不提也罷。這次前來是要打擾幾天了,天機你可別嫌我煩,把我攆了出去就好。”也是一子落下。

天機微微一笑,道:“原來你也是受不了這些小家伙的糾纏,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啊,你還沒見過我這里的小討厭鬼吧!”

“哦,你這老頭子竟也有徒弟了!趕快帶上來看看!”

天機向里屋叫道:“明月,你清遠師叔都來了好久了,還不快來上茶。”

一個年紀與云天差不多的胖乎乎小男孩跑了出來,卻并沒有端著茶水,而是徑直跑到清遠前,瞇成一條縫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清遠,然后伸出一只手,放在清遠面前。清遠一怔,不知何故,卻又聽到明月洪亮的聲音響起:“師父說了,他在青城山有個好朋友,名叫清遠,有好多好多好東西,以后見著了他,一定要找他要上一份大大的見面禮。”

一旁天機竟難得的老臉一紅,在明月手上重重打上了一下,喝道:“成何體統,下去,下去。”

明月收回手,臉上略有些不滿,但立刻平復下來,對天機做了個鬼臉,道:“這可是你說的啊,那我今天就不練功了!哦,出去玩咯!”

天機看著明月跑出房門,才不好意思的道:“此子頑劣,我又疏于管教,上些日子還曾把我的木盆拿去栽上了兩株草。我追問他若是沒了木盆,又當如何洗漱?你猜他怎么答!這小兔崽子竟說‘你瞧這草,可比你那張老臉好看得多了’我險些被他給氣死。你瞧,那木盆現在還在那門口放著的。”

順著天機手指處,清遠看見那門外石階旁放著一個木盆,其中還插有兩株隨地可見的野草,不禁開始暗自慶幸自己那兩個徒弟還不至于如此調皮。

天機連連搖頭,道:“今日倒是讓你見笑了!來,下棋下棋,不要管他。”清遠看得清清楚楚,那眼中流露出的哪里有半點責怪,分明都是寵愛,便如同自己看云天依茹的目光一般,感嘆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只見明月忽然從門旁探出頭來:“反正你那木盆也沒用,一年到頭我也沒見你洗過一次臉一次腳的,還不如給我算了。”天機頓時大窘,反是清遠強忍笑意招呼他:“來,下棋下棋,別誤了興致。”

將至盤終,清遠拈起一枚棋子,緩緩放下,擊掌大笑:“天機老頭,我終于還是贏了你一盤啊!”

天機看著盤面,一條大龍被屠,回天乏術,只得推稱認負,道:“不想這些年來你的棋藝進步若斯,我確是大意了啊。”微一沉吟,又道,“不知你修行如何了?”

清遠捋著長須,感嘆道:“說來慚愧,這三十年間,我無日不思,無日不想,都是為的修行二字,卻十年間毫無進展,直至一日讀得讀得先賢大作才幡然得悟。”

“哦,快說來聽聽!”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大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天機半響無語,最后吐出幾個字:“你如何要聽信那些無知腐儒的荒謬言論!”

清遠正色道:“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兄豈不聞‘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理又何嘗有常理。”

“水滴穿石,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等自當潛心修煉,又怎可聽信那些邪論!”

“祖師不也曾說過:唯之與阿,相去幾何?美之與惡,相去若何?”

“莫非你忘記了下一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眾皆如此,你又何苦另辟蹊蹺!”

“眾人皆有余,而我獨若遺。我愚人之心也哉!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此言可當得我心。”

天機聽了這話,不由激動起來,站起身厲聲道:“清遠,我等修道之人,講究的便是‘清凈無為’這四字,而你卻這般......你可知你已入了邪道么!”

清遠也站起身來,迎向天機懾魂的目光半分也不肯退讓,一時間,房中氣氛陡然沉重起來。

“清遠師叔,聽說你也有兩個和我一樣大的徒弟,還有一個是女孩?”童稚的聲音適時在兩人耳邊響起,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下來,兩人各回座上,先前的不快似乎只是些夢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清遠微微頜首,對天機道:“此子聰慧,日后必可成大器!比我那兩個傻徒弟好得多了。”又含笑對明月道:“他們一個叫柳云天,一個叫水依茹,都和你同樣年紀,同樣好動,若是他們見著了你,你就再也脫不了身了!”

天機接過話來:“哪里,云天憨厚淳樸,比這小子能吃苦多了,依茹機敏且才智過人,豈是明月可望其項背。”

清遠哈哈一笑:“這三個孩子都差不多年紀,我倆做個約定如何?”

“哦,什么約定,快說來聽聽!”

“十年之后,他們也都長大成人了,到時我便從云天依茹中選一個出來與明月比試道法,我若輸了就奉上一株千年靈芝,你看如何。”

天機撫著明月的頭,道:“好,到時我若輸了就把那河洛圖書給你,不過我只有這一個傻徒兒,你卻可以二選一,實在是占了大大的便宜啊!”

這時的明月卻是出奇乖巧,清遠看著他又想起了云天,不由對他說道:“這次師叔出來得突然,也沒有給你準備什么東西,下次見面我一定給你補上一份大大的見面禮。”

明月一聽,立刻眼珠轉個不停,每次依茹要使壞的時候也是這表情,清遠竟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果然“師叔,那你的禮物可一定要讓我滿意哦,不然我可不干,我先下去了。”

天機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看著,見明月跑出了院門,又側耳聽了半晌,確定明月已不在后,才大笑道:“清遠啊清遠,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到時候東西被這小子搜刮一空的時候可別怪在我老頭子的身上啊!”

清遠望去,卻見天機眼中滿是戲謔,忍不住無力的揮了揮手:“罷了,不想你這徒弟竟比你還奸猾!”

片刻后,清遠又從幾上捻起一枚棋子,對天機道:“時日尚早,我們再來一盤,如何?”

局中,天機手持棋子,卻不放下,似是想起某事,漫不經心的道:“當年你覓得奇藥,說要煉制兩顆靈丹,算算時日也該好了,若給你那兩個徒弟服了,定當贏面大增,你這不是安心坑害我老頭子嗎。”

清遠大笑:“你這老家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你大可放心,比試前我不給他們就是了。”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輸了可不要舍不得你的千年靈芝啊!”

又下了幾步棋,清遠腦中忽然閃過那只狐貍單薄的身體,依茹抱著它黯然神傷的表情,再閃過自己枕下裝著靈丹的盒子,一陣大驚,連手中棋子掉落在棋盤上也沒有察覺到。清遠看著天機驚鄂的表情,也無心解釋,只是微微一禮,道:“天機兄,我家中忘記了一件大事,需得立刻回去,今日且先告辭,日后再來向你陪不是了。”話一說完,也不待天機開口,便已化空而去,連串動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不見半點火氣。

天機站在院中,負手而立,遙遙望著清遠消失的方向,悠悠道:“好個清遠,三十年不見,竟已有了如此境界,我不如他啊!”又轉過身看著身邊滿臉羨慕的明月道:“你也不必作出這般姿態,當年我與清遠開始修道時又怎想到會有今日之成就。”

明月仰頭問:“師父,你和清遠師叔認識很久了嗎?”

天機眼眺長空,道:“我與他相識已有八十余載,那時也都還是象你這么大的孩子,我們同是孤兒,又同時起心修煉,其間經歷多少風霜多少磨難,從一無所知到現在,卻都又成了道門宗師。”天機臉上現出緬懷當年的神色。良久,天機一聲長嘆“可惜清遠他竟學那些歪門邪道,心已入魔而人不自知,可嘆,可嘆啊!”臉上全是惋惜之色。

明月緊皺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幾次張口欲言,卻又將話咽了回去,最后終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說:“師父,其實,其實我覺得師叔他說的話還是,還是有些道理的!”

天機猛然轉身,森寒目光緊盯住明月雙眼,似要刺入他心里一般。明月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神情的師父,即便是他把木盆拿去種草那次也沒見師父如此憤怒,那雙眸子就如同要噴出火一樣,但心中卻有一個說不出的信念撐著他,終是沒有避開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天機厲聲道:“你說什么,這樣無知的話絕不能讓我再聽見第二次,修道之人修的是道,不是那些污七八糟的東西,你師叔已入了魔,莫非你也要跟著他一起入魔!記著,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碰的,就是在心里想也不行!”天機再冷冷掃了明月一眼,轉身離去。

空蕩蕩的院子上,明月呆呆站在略微有些寒意的春風中,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卻一滴也沒有掉下來,半晌,明月才輕輕吐出一句話:“師父,我還是覺得師叔的話真的是有道理的啊!”話出便已隨風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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