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婆雅走了,又各自坐下議事。鹔鹴悄立在白澤身邊,只是靜靜的聽著,并不作聲。雖然低著眼,然眼角所掠,卻把整個紫辰殿盡收眼底。
但見殿中左右坐著的是白澤,魔界三煞,新降的豕突等人。雖有高座在上,秦弓卻棄之不用,隨手拖了張椅子,坐在諸人中間。那寶座后面放著的赫然便是魔界至高的象征——魔利支劍。
鹔鹴瞟到魔利支劍時,目光不免略有滯留,忽覺一道目光自旁射來,宛如電光一般,心中不由嚇了一跳,抬眼望去,卻見白澤正不經意間瞥了他一眼。不由暗想:“這個白澤的目光好生銳利!”卻又為自己無端端的覺得害怕暗自有些好笑。然再也不敢到處亂看,仔細聽殿上諸人說話。
只聽得豕突道:“尊主英名神武,所到之處自然披靡。那區區魔帝又算得了什么?”他本是降將,心中總存著些許不安,因是說話間不敢落在實處,只是一味的恭維。
秦弓一笑道:“我請豕突將軍前來,可不是想聽拍馬屁的。”他老實不客氣,直接便把話丟了出來,豕突口中唯唯稱是,一張臉霎時間便變作了豬肝的顏色。秦弓續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豕突將軍曾在式微手下效力,當知道些魔帝處的情況,不妨與大家說說,也好讓大家心里有個數。”
豕突定得定神,臉上血色稍退,這才開口道:“我跟隨老爺子……不,式微時,魔帝不過是個傀儡,凡事都聽式微擺布。須摩天中可以說只知有式微,不知有魔帝。不過是因著他是前任魔帝之子,方才將他擺在那個位子上而已,想來也沒有什么能耐。”
白澤搖頭道:“我看未必。大凡是個人,都不會甘心做傀儡的。少不得會有些許反抗。只怕他早已暗中培植羽翼,只待時機成熟,便可將大權奪回。如今式微既亡,想來便是他的出頭之日了。”
秦弓點頭道:“白大哥言之有理。想那式微也是個厲害的角色,若是魔帝竟可在他的眼皮底下安然無恙,別的不說,光這份隱忍功夫,便讓人佩服得很。”
三煞中的地劫道:“那如此說來,這魔帝豈不是也很難對付?而且魅族雖有部分降了尊主,然其根本尚未動搖,力量也不容小覷。”
地空亦道:“更何況風族又降了魔帝,那白藏曾為魔界智囊,是個智勇雙全之人,豈非更加棘手?”
火星又道:“還有那個短狐,據說也在魔帝處,也是個難惹的主啊。”
三人說話間不由大有憂色。
秦弓并不言語,只是將眼望了望白澤。
白澤明白他的意思,出言道:“話也不是這般說的。魔帝雖然隱忍有余,但大凡久忍之人,一旦實權在握,不免剛愎自用。白……白藏確實有勇有謀,只是野心不小,短狐更是棵墻頭草,這三人各懷心思,必不能同心協力。而我方,有尊主在位,人人齊心,個個戮力,敵方就算再強個百倍也不過是烏合之眾,又何足懼哉?更何況,我們還有地、水、火三族精英。這不戰也罷,若真要戰,我們倒有七成勝數。”
秦弓聞言微微點頭。
地劫忍不住問道:“按著白將軍的話語,我們簡直可穩操勝券,為何只有七成勝數?”
秦弓拍手笑道:“這個問題問得好。”忽轉頭朝鹔鹴道,“你可知為何只有七成?”
鹔鹴不意他突然有此一問,慌張道:“小子不懂大事,怎敢胡言亂語?”
白澤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道:“尊主叫你說,你便說好了,怕什么。”
鹔鹴被白澤這一拍,似乎心定了許多,想得想道:“剛才聽得各位將軍所言。小子以為若單憑咱們所知的,自然可將對手壓制。只是也許還有許多我們所不知的情況。”說到這里,他語音稍頓,兩眼朝白澤看了看,見白澤眼中微有贊許之意,這才繼續說道,“那個魔帝既然培植羽翼意圖與以前的式揮一戰……”
“是式微。”地空出言糾正道。
鹔鹴哦了一聲,道:“嗯,意圖與式微一戰,想來即使不甚成熟,也多半實力不弱了。而這實力,卻是我們不知道的。恐怕這實力,還大在我們知道的實力之上。因此白將軍才說只有七成把握。依小子之見,這七成已經說多了。恐怕只得五五之數。”
火星忍不住插口道:“不過白將軍曾言說,魔帝處人心不齊,乃是他們的一大弱點,就憑這一點,說我們有七成勝數也不為過啊。”
鹔鹴說得一陣,言語逐漸流暢起來,身子也站得比剛才直了許多,只聽他侃侃道:“我以為不然。雖說魔帝等人心懷各異,但是他們現如今的目標卻是一致。就是要擊敗尊主。他們自然都知道,單憑一方力量想要撼動尊主所率之地、水、火、空四族實在無疑于蚍蜉搖大樹。因此他們此時必定會齊心協作,先滅了最大的敵人,然后才會作下一步的打算。所以所謂的人心不齊,其實并不能起什么作用。白將軍說七成之數,恐怕只是要穩定各位之心罷了。”
“好!說得好!”秦弓聽得鹔鹴一番話,大聲贊道,“大長老推薦的人果然不一般。”
鹔鹴臉上微紅,道:“小子一時興起,胡說起來,尊主莫要見怪。”
秦弓笑道:“這哪里是胡說了?句句在理,字字珠璣啊!”
白澤看了秦弓一眼,似有所言,卻并沒有說出口。秦弓看在眼里,卻只作不知,一擺手道:“地劫,地空,火星,你們三個多派人手,注意須摩天的動向,稍有情況,即刻來報。豕突,你且去聯絡魅族舊部,看看能否探聽到魔帝虛實,但須多知道一分,我們便可多一分把握。”說罷清咳一聲道,“各位散了吧!”
各人自令命而去。
秦弓又道:“鹔鹴,你先回大長老處,有什么要吩咐你辦的,白將軍自會著人前來找你。”鹔鹴本想隨著白澤,聽得這一句,應了一聲,自回婆雅處。
整個大殿便只剩白澤與秦弓二人。
秦弓這才道:“白大哥覺得鹔鹴此人如何?”
白澤答道:“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也難怪大長老會舉薦他。只是我總覺得有些問題。”
秦弓點頭道:“白大哥與我所見略同,我也似覺得哪里有些不妥,卻不知道到底是哪里。”
白澤道:“按理說,他是大長老的弟子,我們本不該有什么好疑慮的。”
秦弓嗯了聲道:“反正我覺得有蹊蹺,白大哥多盯著他些吧。”
白澤應了一聲道:“我自省得。”忽笑道,“兄弟近日來全心為魔界大計著想,實在是魔界之福。我高興得緊。只是不知怎地,卻又讓我想起當年我們在人間界的故事了。”
秦弓呵呵一笑道:“那些事情,做兄弟的也時常念起呢,當真是值得懷想啊。”
白澤笑道:“既如此,兄弟何不請我喝上數杯,我們一同懷想一番?”
秦弓喜道:“這敢情好,不過還要多叫上個人。”
白澤點頭道:“那是自然,多叫上兩個人如何?”
兩人均知對方口中這所謂的一人兩人自然指的是羅漪與青鳥,不由相對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