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周文的死訊和吳廣的人頭的兩個傳信兵，正馬不停蹄的朝陳地奔去。

雨停，天空露出夕陽的紅光，大地上到處都是青草味，一群白鴿在紅光中飛翔。

……

陳地，晚。

周文已兵至戲地，吳廣等聯軍連戰連捷，攻破咸陽也指日可待。

在陳地的人，得知這一消息高興的幾近瘋狂。

陳勝也不例外。

為此王宮中舉行大宴。

大宴開始，留守陳地的張勝、張達、鄧說、武陽、朱房、胡武等人，包括陳地三老豪杰等百人，跪拜陳勝。

禮畢，眾人入座。

陳地長者劉世澤開口道。

“素聞陳王大志，反暴秦以正天下，我等老邁，雖身不能至，然心向往已久。”

“寡人愧不敢當。”陳勝道。

“陳王過謙了。”劉世澤道。

“這乃楚地美酒，請諸位好好品嘗。”陳勝道。

眾人舉杯，一飲而盡，酣暢淋漓。

“能再次嘗到楚地美酒，夫復何求。然陳王不忘故國，令人感動，我等謝陳王。”

劉世澤率眾人舉杯。

“請。”

陳勝也舉杯。

眾人再飲。

“啊，真是痛快，陳王之美酒，清潤甘醇。”一不知名的豪杰放杯感慨道

“痛快就好，寡人還以為這酒不合諸位之口……哎，然此美酒，天下又有幾人能嘗？始皇懷貪婪之心，背棄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立私權，焚文書而酷刑法，殘虐天下，暴死沙丘，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頸而望，而二世更是勞民天下，賦斂苛政，建阿房宮以自娛，令士足寒心，百姓窮困。”陳勝感慨道。

“這要多謝陳王，陳王雖無湯、武之賢，公侯之尊，卻于大澤鄉奮臂一呼，天下響應，可謂時也勢也。”有人道。

“陳王被堅執銳，伐無道，誅暴秦，復立楚國之社稷，功在千秋。”又有人道。

“秦無道，破人國家，亡人社稷，絕人宗族，征百姓之力，盡百姓之財。人人得而滅秦，寡人景從。”陳勝道。

“陳王，真乃曠世之才，征暴秦，安百姓，還天下以太平。”劉世澤道。

“寡人盡一己之力而已。”陳勝道。

“陳王請我等品嘗楚地美酒，今日我請陳王品嘗陳地佳肴。”

劉世澤說完，拍掌，立即有十幾個侍女，端著菜依次來到各座位前，躬身放菜。劉世澤介紹道。

“此菜乃陳地名菜。”

張達皺著眉，不知劉世澤說的這道菜從何處下手，他立即問道。

“這東西怎么吃？”

張達也問出了很多人想問的話。

“此菜，是將鮮嫩之肉，洗凈之后，放入罐中，輔以適當調料，封口，只留一小孔，將罐置于火上，燜燒至熟……如何吃呢，只需用小刀，環切罐口一圈，方能打開。”

聽完劉世澤話，陳勝等人照做，取桌上短刀，在罐子上方環切一周，罐口自然打開，露出鮮嫩的肉來，冒著熱氣和香味。

眾人贊嘆。

張達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嘴里，一邊燙一邊道。

“好吃好吃。”

其他人跟著品嘗起來。

柔嫩鮮美、細膩，跟之前的豬肉、羊肉、牛肉、馬肉、狗肉不同，立即就有人問。

“敢問長者，這是何肉，為何如此鮮美、細嫩？”

劉世澤含笑道。

“將軍有所不知，此肉乃是熊肉。”

“熊肉？還沒吃過，不錯不錯。”

有人贊不絕口。

劉世澤見陳勝也吃的嘴上油膩，又開口道。

“陳王，老朽知道陳王尚未娶妾，今陳地有一女子名玣衣，才藝無雙，還請陳王不棄，收為妾侍，不知陳王何意？”

張勝一聽，心有憤恨的看劉世澤，人多她不好發火。

張達看出了姐姐的不悅。

“多謝劉老的美意，恐怕不妥，畢竟滅秦尚未……”

陳勝未說完，只見一名極美而年輕的女子從外碎步走入，她身后跟著一位抱琴的侍女。

女子入，站定后，跪拜陳勝。

陳勝見她美貌無雙，心動。

眾人的目光全落在這女子身上，這女子就是劉世澤口中的玣衣小姐。

張達見玣衣如此美貌而出神。

張勝對玣衣無感，忽見弟弟如此神情，一巴掌拍他腦門上，張達回過神，抱怨的看了一眼姐姐張勝。

張勝見他這種表情，伸手要打，張達立即求饒。

其他人也都直勾勾的看著玣衣，根本不想吃什么美味佳肴。

“玣衣，為大王演奏一曲。”劉世澤道。

“諾。”

玣衣應聲之后，開始撫琴。

眾人驚，以為天外之曲。

見眾人之神色，三老豪杰捋須，相視而笑。

片刻，玣衣唱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

歌聲低婉悲涼。

陳勝等人被深深吸引。

張勝不悅離場，卻無人察覺。

歌罷。

玣衣要退去，劉世澤給她一個眼神，讓玣衣去陳勝身邊，玣衣明白，立即看了一眼陳勝，見陳勝目光如火般看自己，臉上一羞。

陳勝走來，伸出手，玣衣將她的纖纖小手放在陳勝手中，陳勝牽著她走向王座。

劉世澤高興道。

“陳王，陳地有一技者，愿為王助興。”

陳勝來了興致，道。

“快傳。”

劉世澤拍了拍掌。

門口的侍者喊道。

“傳技者上殿。”

眾人好奇的看向門。

門口等待已久的技者入殿。

一人牽一頭小牛、一人抱青草、一人拎著盛水的木桶、一人抱琴、一人單手握宰牛的刀，還有二人，一黑一白，像黑白無常，他們負責伴舞。

共七人。

見牛和草。

張達率真說道。

“搞頭牛來，這是要吃牛羹宴嗎？”

“瞧瞧，還帶了草，難道是要教我們養牛嗎？”大個子石頭也跟著嘲諷道。

七人不動，向陳勝行禮道。

“技者七人，與王助興。”

大殿偏側，兩名樂師敲數下編鐘。

牛“哞”的一聲長叫，讓眾人一樂。

侍女倒滿酒，呈給陳勝，陳勝接下，并未喝，好奇的看著。

抱琴人，盤膝而坐，在牛前撫琴。

“對牛彈琴，牛能聽懂嗎？”有人道。

“你又不是牛，怎么知道牛聽不懂？”石頭反駁道。

琴聲一響，其他技者開始行動，給牛喂水和草，“黑白無常”則在牛前不斷的舞蹈。

牛安靜的吃草喝水。

一切顯得滑稽可笑。

陳勝臉露厭色，猛的一飲而盡。

鄧說瞧見陳勝不悅舉動，也看不下去了，將酒杯砸向技者，同時，技者暫停表演，心驚，全部趴跪在地。

鄧說跳起來道。

“陳王，這幫人就是濫竽充數，不如斬了。”

陳勝不言，撫琴的技者立即辯解道。

“大王，大王，此牛生于富貴之家，幼年便常聽琴聲，已有十載。今所彈之曲，可使牛安穩如常，而桶中所盛之物，為麻醉藥水，使牛失去知覺……小人所獻技藝，乃為《解牛》，出自《莊子·養生主》。”

“既然獻技，總有名目，何不早說？”陳勝道。

“想與王驚喜，請大王在琴聲完畢時，拋出一枚錢幣。”技者道。

陳勝一擺手，讓他們繼續。

“諾。”

技者回應之后，繼續開始表演。

宰牛刀的技者不斷在牛四周舞蹈，刀游走在牛背上，牛身卻始終無恙。

琴聲畢。

陳勝扔出一枚錢幣。

眾人屏住呼吸，期待。

錢幣飛出，一聲清脆響，落地剎那，活生生的牛突然散了架，一塊塊牛肉，癱砸在地。

剎那間，牛血橫流。

眾人瞠目結舌。

大殿安靜的可怕。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勝拍著巴掌道。

“精彩。”

眾人反應過來，連連夸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