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之際，萬象更新。

這一日，周易依舊是如往常一樣，在修煉之中度過。

如今距離他突破道經第三重已經過去將近一年，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真氣更加渾厚，也更加純粹，自己運轉驅使真氣之時，也更加如意。

他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真氣似乎已經在開始發生某種奇妙的蛻變。

數個時辰后，他走出金殿來到山崖上，發現在這種真氣近乎渾圓如一的狀態下，武學的威力也成倍遞增，這讓他十分滿意。

他繼續回到金殿之中修煉功法。

平常他在修行之時，無需照料，清風就會回到王權道之中，與師兄弟們一起習武。

傍晚，與師兄弟們一起習完武回來的清風，站在金殿中，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心事。

“清風，有什么事就說出來。”

周易沒有睜眼，語氣平緩的說道。

以他此時的感知，無需睜眼，就已經能在冥冥之中感知到四周的變化，乃至于他人的情緒。

秋風未動蟬先覺，這是超凡之始，代表他已經漸漸的超凡脫俗，由武登仙。

再進一步，突破道經第四重，他這種感知就會化作修仙者專屬的神識。

“殿下，您……”

清風頓時一驚，沒有想到殿下在修煉中都能察覺到自己的想法，他明明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他發現這一年之中，殿下似乎有了極大的蛻變，變得越來越令人無法琢磨。

從前給人的感覺只是內斂深沉，如今卻變得說不清道不明，仿佛不在這個世間，若即若離，飄渺而虛幻。

明明就在眼前，卻又仿佛遠在天邊。

若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超凡脫俗。

“怎么了？”

周易睜開眼，看向他問道。

“沒…沒什么，就是覺得殿下在修煉之時，仿佛隨時都要羽化升仙一樣，只有睜開眼，才像一個真實存在世間的人……”

清風如實的說出了自己的感受，語氣里有些不可思議。

“或許是在山上待的太久了。”

周易緩緩開口，這自然是他的借口，他知道自己這種變化是因為修煉道經的緣故，但卻不可能透露，畢竟這是他最大的秘密。

“哦對了，殿下，我正要說呢。”

清風臉上浮現興奮不已的神色，說道：“我白日里和師兄弟們練武之時，聽說三師姐準備帶上十名弟子下山歷練。”

周易聽出了話外之音：“你想去？”

清風顯得有些支支吾吾，不言而喻。

周易微微一嘆。

他兩世為人，見過太多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早已歷經紅塵，如今只剩下一顆堅定不移的向道之心。

但清風卻不同，自幼被送上王權山，從未見過山下的世界，自然十分向往。

“我可以允許你下山，但不是現在。”

周易的聲音不急不緩：“山下的世界沒有你想的那么美好，真正的江湖從來不是行俠仗義，一諾千金，而是爾虞我詐，弱肉強食。”

“你若沒有足夠的實力，只會被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清風聽的愣在原地片刻，隨后才有些羞愧的說道：“謝殿下教誨。”

周易的話語在他的心中就是真理，他從來都是無條件的相信，可以說，周易在他心里的地位幾乎超越了所有人。

周易微微點頭，倘若換作其他人，他不會多說一句，但清風自幼陪伴在他左右，與親人并沒有什么區別，他不可能放任清風去冒險。

隨后，清風在閑聊之中又和周易說了一些山下的傳聞，都是從他師兄弟們的口中聽來。

江湖盛傳，各大派似乎在計劃舉行一場武林大比，選出一位武林至尊，代表江湖武林，應付朝廷。

陰陽閣圣女裴語涵誤入黑客棧，被店小二迷暈，醒來后發現身上錢財遺失。

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神拳張家一夜被滅，滿門無一活口，雞犬不留，據知情人士透露，當夜曾有一架宛如幽靈般的馬車出現。

有見多識廣的武林名宿在勘察現場之后斷定，這是隱世十余年的翻云覆雨樓重新現世，一言激起千層浪。

翻云覆雨樓曾是天下最知名的殺手組織，據說天下沒有他們殺不了的人，是如活閻王一般的勢力，傳聞一旦被他們盯上，絕對沒有人能夠活過七日。

十余年前，冠軍侯馬踏江湖，就曾有人開出天價，讓翻云覆雨樓出手暗殺冠軍侯。

最后不知因何原由，翻云覆雨樓放棄追殺冠軍侯，就此隱世。

周易沒有想到現在竟然還能聽到與父親有關的傳聞，但他也沒有多想，畢竟自從知道馬踏江湖之事后，他的心里早就有所預料，父親的仇家絕對數不勝數。

二人閑聊完后，清風回去休息，他雖然不再想下山，但還是決定明天一早送下山的師兄弟們一程。

對此周易也表示贊同，因為他知道這一次送行，對于其中的某些人來說，或許就是生死之別。

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一個門派的弟子不可能沒有傷亡，弟子們只有經歷了江湖的腥風血雨之后，才能得到成長，在未來扛起門派的重任。

一夜無眠。

周易一直修煉到第二日早上。

清風送行回來后，一行字跡再度浮現在周易的眼前。

【大乾立國第十五年，你并未因清風的話語而升起下山之念，因此避開一場劫難。獲得生存獎勵——靈獸飛禽之卵】

看到這行字跡，周易露出些許詫異，沒有想到這樣也能獲得生存獎勵。

還有，為什么這一次獎勵的是一顆靈獸蛋？

難道是系統也覺得我在山上太過孤單，特地送來一只靈獸陪我？

周易心念一動，手中頓時出現一顆潔白如玉的禽蛋，也就比雞蛋大上一些。

這還是除了乾坤圈以外，他第一次獲得實物的獎勵。

看著這顆蛋，周易不由有些期待，其中究竟會孵化出什么樣的靈獸。

系統的文字上只說是飛禽，卻并沒有說具體的品種。

這讓他有一種前世抽獎開箱的的體驗。

萬一是朱雀鳳凰一類的神獸，那豈不是賺大了？

“修仙路上，養只靈獸做個伴，倒也不錯……”

他這般想著，忽然微微嘆息。

修仙者的壽命十分漫長，未來的他必將長生久視，現在他所認識的所有人，都終將成為他漫漫求仙路上的過客。

五十年過去，他韶華依舊，而故人已經垂垂老矣。

百年過后，故人逝去，化作一捧黃土，他依舊高坐世外，靜觀紅塵囂囂。

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實。

周易眼神飄忽，雖然他兩世為人，卻也沒有經歷過與故人的生離死別，當這一天來臨，他該如何面對？

他活得越久，相似的缺憾就會越多，這是近乎無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