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xié)聽完大腦一片空白。

他一個小小伴讀，為什么嘉靖會知道他？！

“劉協(xié)，還不接旨？”

直到陳洪提醒了一聲，劉協(xié)這才回過神來，馬上起身接了旨。

“陳公公，父皇怎會知道劉協(xié)？””

劉協(xié)接了旨，裕王也示意陳洪入座，顯然是要從他那里套點消息。

裕王問這話的時候，劉協(xié)也把目光望向陳洪。

“這是內(nèi)閣上的折子?！?

“嚴閣老上的？”

“嚴閣老是閣老，一般內(nèi)閣的折子都是他老往上遞的?！?

陳洪點到為止，多了的他也不能說。

“有勞陳公公?！?

“王爺不客氣，那奴婢就先回去復(fù)命了?！?

“陳公公慢走。”

劉協(xié)起身送了陳洪。

等送走了陳洪，裕王和劉協(xié)都一時沉默無言。

剛才陳洪話里的意思基本上已經(jīng)是明的了。

陳洪說的是“一般內(nèi)閣的折子”，也就意味著如果是徐階或者其他人上的話，就不是這話。

所以讓劉協(xié)查案，是嚴嵩的建議。

這也就意味著這件事不是那么簡單了，甚至可以說是一石二鳥之計。

案子查出來了，劉協(xié)很可能會被推薦去當(dāng)官，這也就意味著他會被從裕王府調(diào)開，如果裕王不想劉協(xié)離開，要劉協(xié)留下也還是個伴讀。

換句話說，查案查出來，對劉協(xié)和裕王不會有什么好處，但要是案子破不了，那所有參與查案的人都會被問罪，劉協(xié)自然也免不了。

“王爺，我不該用那么招搖的方式破案的?！?

劉協(xié)開口說道。

他已經(jīng)意識到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而是卷入了權(quán)力斗爭。

嚴黨那邊明顯是想借機打壓裕王府。

而他之所以會這么說，是因為圣旨里面有那句話“招的來蓬萊仙人”。

嘉靖潛心修道，對這種拿仙人當(dāng)工具的事情自然會不爽。

如果不是那樣，嘉靖沒理由成全嚴嵩，讓裕王府一個小小伴讀去協(xié)助破案。

“你沒做錯什么?！?

裕王還是一如既往的仁厚。

“既然父皇下了旨意，你就放心大膽的去查，本王會讓成梁跟你一起去，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破不了案本王也會向父皇求情的。”

“謝王爺！”

裕王這話說完，劉協(xié)有一陣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動。

裕王雖沒有雄才偉略，但當(dāng)了皇帝一定會是個仁君。

“對了，順天府府尹胡效忠本王見過，是個良吏，本王寫封信你一并帶去?！?

裕王想起來又說道。

……

明朝兩京十三省，其中兩京指的是北直隸和南直隸，北直隸隸屬京師，下轄九府兩州，其中順天府管理著京師重地，是為重中之重。

明朝一般府的最高級長官為知府，是正四品官員，但是順天府則是府尹是正三品，再者一般正三品的衙門用銅印，唯獨順天府用銀印。

這些都說明順天府的重要性，也是為什么人口失蹤案會鬧得如此沸沸揚揚的原因。

天子腳下那么多人莫名失蹤，帶來的社會影響是非常大的。

劉協(xié)和李成梁到了順天府，迎接他們的是順天府推官汪循。

汪循二十三四，眉宇間有一股英氣，看著很是干練。

“府尹大人還在議事，安排我招呼二位?！?

“有勞大人。”

推官一般是七品官，不過順天府的推官官職更高一些，是從六品。

安排汪循來接待他們，足見順天府的態(tài)度。

當(dāng)然推官負責(zé)一府之查案，這種安排也是為了讓劉協(xié)更快的了解案情。

拋開那些權(quán)力斗爭先不說，嘉靖現(xiàn)在最想要的是把案子給破了，順天府這邊自然更想。

“汪大人，現(xiàn)在的案情怎么樣了？”

劉協(xié)的住處，才剛安頓好，劉協(xié)已經(jīng)向汪循詢問起案情。

聽到劉協(xié)問的，汪循長嘆了一口氣。

案子說是壓在順天府，不如說是壓在他這個推官身上。

案子破不了，其他人是被連帶問罪，最多扣餉降職，但是他這個推官免不了要被革職，甚至可能因此下獄。

“順天府下轄七縣五散州，人口三百多萬，失蹤人口每年都有，雖有差異卻也差的不多，但是今年自正月以來，失蹤人口數(shù)較去年同時期多了百余人?！?

“那些失蹤的人主要在哪個縣？”

“最開始是在永清、香河、薊州這些外圍的州縣，但是近來發(fā)生的這幾起，已經(jīng)在大興和宛平縣境內(nèi)，尤其是……”

汪循欲言又止。

“金鳳？”

“是的，伶人金鳳，他雖已一年多未登臺，但在京師人氣頗高，影響也較大?！?

劉協(xié)聽完內(nèi)心笑了笑，這汪循說的還真夠委婉的。

不過這也足見嚴嵩父子的權(quán)勢，有些事情可以知道，但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

“這些失蹤的人有什么共同點嗎？”

“他們消失的時間、地點，甚至從業(yè)、身份都沒有很明顯的共同點，要說唯一的共同點……”

“是什么？”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汪循這話說完，屋子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

這也多虧是白天，大晚上的非得讓人起雞皮疙瘩不可。

“京郊、河渠、甚至肉鋪都有去查過，但都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汪循接著說道。

拋尸、碎尸、販尸，這些可能性都已經(jīng)逐一排查過，這個汪循能當(dāng)順天府推官絕非泛泛之輩。

劉協(xié)聽完也是一時沒有頭緒。

和王府失竊案相比，這案子的難度明顯要大得多。

畢竟王府一共才100多人，但是剛才汪循說的，順天府有三百多萬人，現(xiàn)在沒有任何線索可尋，要想從里面找出兇手無異于大海撈針。

“我想先看看卷宗?！?

沒有線索，只能去卷宗中尋找可能被忽略的細節(jié)。

之前破王府失竊案，他靠的就是這招，招雖然笨，但是最有效的。

“當(dāng)然可以，你們先整理休息，等吃了午飯再去府衙。”

“無妨，這些事情晚上都可以做，我們先去看卷宗?！?

“那也行，反正時間尚早?！?

兩人聊完，接著又重新回了府衙。

失蹤人的卷宗全都堆在汪循的案桌周圍，那一摞摞的如小山一般，看著就讓人頭大。

劉協(xié)很快進入狀態(tài)，汪循也沒閑著，讓下面的人弄點檀香和茶水進來，接著也一同看了起來。

“大人！大人！”

不過他們看了不一會兒，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喊聲。

“大人在里面?！?

聽見門口的衙役說了一聲，接著就有個捕快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又有人失蹤了？”

汪循一邊詢問一邊給那個捕快倒了碗茶水。

那人點點頭，咕嚕咕嚕地喝完水。

劉協(xié)看著捕快，不知怎么的有那么一點點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哪里見過。

“是個老婦人，還是個錦衣衛(wèi)百戶的遺屬?！?

等那口氣喘過來了，捕快開始介紹起詳細情況。

“那個百戶叫什么？”

劉協(xié)起身問道，他突然感覺胸口有點堵。

“好像是叫陳什么，我就只記得個姓，名一下想不起來了?！?

“陳前？”

“對，陳前！就是這名字，誒，大人，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