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聲嘶力竭，卻讓人聽了心驚膽戰。
姜綰的手心開始冒汗，神情也有些不對。
手上一暖，姜綰轉臉，是許皇后。
她朝著姜綰微微頷了頷首，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手里。
“陛下……月嬪娘娘她……”
出來傳話的是個年邁的御醫，從那顫抖的聲音上就可以判斷出來他此刻有多害怕。
里面的那個人如果死了，那他……還有那一屋子的同僚就都沒命了。
沈雋本是坐在那里閉著眼，聽到御醫的聲音猛地睜開了眼：“如何？”
“怕是……怕是要不行了。”
姜綰心頭一顫，突然就很想進去看看。
不是因為同情祁明月，而是因為她是個醫師。
許是察覺到她的動作，沈煜回身看著她，他眼神極冷，不似平日里的萬般柔情。
又是一陣躁動，這會連這邊等著的眾人都開始了竊竊私語。
想來，這祁明月這回是真的不行了。
姜綰心下一橫，伸手去拉沈煜：“我想……”
“住口。”
在這等大事上，沈煜從來不會對她仁慈。
“馬車上你答應過本殿什么都忘了是嗎？”
“嘩……”
里間傳來了一陣聲響，沈雋手中的一串瓔珞珠子散了，噼噼啪啪地滾了一地……
一眾御醫排排跪在沈雋面前，一尸兩命，他們進宮之前就已經安頓好了自己的后事。
然而沈雋卻沒有如眾人想象一般大發雷霆，他靜默了許久，最后直接下令散了眾人。
御醫們如蒙大赦，然而外殿的那些人，臉上的表情也是各自不一，有事不關己的，有輕嘆惋惜的，當然，也有心里松了一口氣的。
“綰丫頭。”
沈雋開口叫住了姜綰，讓正想往外走的許皇后和沈煜等人愣了愣。
沈煜雖說不想讓姜綰參與這件事情，但是沈雋開口，他也不能阻攔。
“我在殿外等你。”
沈煜的聲音不小，里間的沈雋聽得很清楚。
等殿里沒了人，姜綰方才提步進了里間。
沈雋站起身，蹲在地上一顆一顆地撿著地上的珠子。
他沒與姜綰說話，姜綰就在那站著看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半晌，蕭鶴鳴從里間出來。
“師兄？”
這時沈雋站起了身：“如何？”
“人已經從密道送走了，陛下放心，用了失去記憶的藥，她不會記得這里的一切。”
沈雋的臉一瞬釋然：“那就好，那就好。”
言罷，他將手里的珠子放到一塊錦帕里包好，然后小心翼翼放在一個錦盒里。
姜綰已然明白了，從此往后，月嬪娘娘難產一尸兩命，月嬪娘娘沒了，可祁明月還活著。
只是姜綰不解，沈雋與祁明月本沒有太深的感情，為何如今要暗中保她一命？
“丫頭可聽說過前朝公主的事情？”
“前朝公主？”
姜綰愣了愣，突然想到前朝皇室姓齊。
齊？
祁！
聽說前朝公主齊毓秀，那可是幾國之中難得的美人。
可惜被他們皇帝攻占之后，這位齊毓秀就不知所蹤。
“祁明月，是毓秀的侄女。”
姜綰心頭一顫：“祁家竟是前朝皇室？”
沈雋點點頭：“父皇奪得天下之后，便軟禁了祁家，而祁嚴與朕一起長大，朕一直暗中疏通助他們脫困。”
“陛下……為的可是毓秀公主？”
“是。”
沈雋沒有絲毫猶疑的應下：“朕鐘情毓秀多年，后來父皇登基，朕便求父皇將毓秀賜給我做側室，可毓秀有心上人不肯嫁給我，我用祁家威脅她，后來她委曲求全，等我把祁家放出去時，她才一把斷刃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姜綰震驚不已，震驚于當年的那些事，也震驚于不知為了沈雋要告訴她這些話。
“后來的皇后，貴妃，以及朕寵愛的所有女子，身上都有毓秀的影子。”
姜綰這才明白，沈雋一開始讓沈煜娶祁明月，為的是齊毓秀。
可后來陰差陽錯他把祁明月給納入了后宮，那時候，想必他又把祁明月當成了齊毓秀的替身。
畢竟姑侄之間是相似的。
“朕與你說這些并無其他意思，只是煜兒他與明月從小一起長大，若是因為這件事而難過，你要理解他才是。”
姜綰抿了抿唇，覺得沈雋并不是表面看起來那般儒雅有風度，他實則是個極其自私的人。
姜綰并未對這件事做出什么回應，只是強壓怒火：“殿下還在外面等我，我要隨他回去了。”
語畢，不待沈雋再說什么，姜綰提步便離開了內殿。
殿外，沈煜墨黑的披風上落了雪，和天氣一般陰冷的表情，在見到她的那一瞬方才添了些神采。
姜綰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感覺眼睛有些熱。
其實沈雋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沈煜吧？
不然他又怎會用沈煜和祁家互相牽制呢？
沈煜抬手將兜帽給姜綰戴好，見她面色有異，出口的語氣中帶了些擔憂：“父皇與你說了什么？”
兜帽太大，戴上了就遮去了半個臉，她看不見他了。
姜綰抬手把兜帽摘下去，然后仰著臉看他。
沈煜一愣：“怎么了？看我做什么？”
姜綰梗著脖子，臉上的笑有些傻。
沈煜不解，伸手又要給她帶兜帽，姜綰回手擋了一下：“我不要戴。”
“聽話。”
“我不，戴了就看不到你了。”
姜綰兩只手抱著沈煜的胳膊，身子黏在他身上：“我們就這么走一走好不好，你牽著我的手，我們一起回家。”
沈煜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有點反常。
他抬手把人撈到懷里，低頭啄了她的唇角：“好。”
說著，兩個人便朝著出宮的方向走去。
“殿下……”
“嗯？”
“我們晚上吃魚絲面好不好？”
“你下廚嗎？”
“是啊……”
姜綰半個身子偎在沈煜身側，沈煜也由著她，兩個人一路從宮殿離開直到走遠，雪越下越大，大到模糊了沈雋的視線，大到看不到雪地里那兩道相偎的身影。
然而，回到太子府之后的晚飯當然是丹青做的，因為在皇宮許下豪言壯志的姜綰，此刻正捧著一碗熱湯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