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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就是胡涍,我沒有死!

小萬歷哭的可憐,李太后蹲在地上,懷抱著他,不斷的出言安慰:“不怕,不要害怕,還亂不起來,還亂不起來,這就讓張先生入宮,這就讓英國公調(diào)集京營過來。”

李太后一邊安慰著,看向身后的馮保:“去,趕緊把那些官兒攔住,給我狠狠地打,凡是敢沖擊皇宮的,就給我狠狠地打!”

馮保心中苦澀無比。

要是一且都在計劃之內(nèi),他自然會帶領(lǐng)人手,把那些鬧事的官員全部攔住,然后大興牢獄。

可現(xiàn)在,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計劃,所有的謀劃全都落空,說不定,背后的人此時就在什么地方看著他,要是真帶著人手出去攔住那些官員,豈不是正中那人下懷?誰知道后面會有什么東西等著。

胡涍被人帶走,王羽村也被人帶走。

這兩人現(xiàn)在生死不知,若是這兩人還活著,一旦指使胡涍上疏彈劾后宮的事情敗露,他馮保不死也要掉層皮。

最為關(guān)鍵的是,今天所發(fā)生的這些,正是他的計劃。

就好像,他只是一個牽線木偶,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在按照某種規(guī)劃,徐徐前進。

就算他發(fā)現(xiàn)了這一現(xiàn)象,可他卻無能為力。

到底是誰?這人是誰?竟然能算到這個地步?!

是誰在背后推動著一切,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馮保忽然意識到,如果今天發(fā)生的這些事情,全都堆在他的身上,那么就算他是先帝留下來的顧命大臣之一,也毫無作用。

死是一定的,只是時間問題。

一時間,馮保驚慌不已。

是誰在背后?

張居正嗎?

不!

他要是想的話,上次那個機會要更加合適,犯不著如此大費干戈。

那會是誰?

馮保看向了正在李太后懷中哭泣的小萬歷。

不!

不可能是皇帝。

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他懂什么,不可能是他,上次只是一個巧合,不可能是他。

不是他,那還會是誰?

李太后見馮保毫無動靜,怒上心頭,當下呵斥:“你是干什么吃的?還不趕緊去?!”

馮保這才從驚慌中回過神來,連忙回話,同時帶了幾個隨從急匆匆的往外面跑。

正在懷中委屈流淚的萬歷給一旁的張誠試了一個眼色,張誠心領(lǐng)神會,悄咪咪的跑了出去。

李太后這才稍微安定一下,她帶著萬歷來到了乾清宮中,坐在寢宮的床上,把萬歷抱在懷里,不斷的安慰著。

但她的臉上也滿是慌張,手攥的極緊,身子都在顫抖。

陳禮帶著近侍守候在萬歷母子周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

“你們這些狗東西,我們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馮保馮公公的人,你們這些狗東西就該殺!”

一個穿著宦官服侍,卻有幾根胡須的莽漢手持一根木棒,站在太和門前方,指著前面聲勢浩蕩的御史言官人群,大聲怒吼。

在他身后,有差不多二三十個同樣裝扮的壯漢。

詭異的是,他們雖然都穿著宦官的服侍,但都有或多或少的胡茬。

“公道,公道,我們要個公道!”

人群中,忽然有個御史振臂高呼。

人群再次氣勢洶洶起來,速度都要快上不少。

“殺!”

那壯漢手中的木棒指著天空,怒喊一聲,帶著人沖進了御史人群。

這些御史言官都是一些文弱書生,讓他們背背文章,寫寫詩歌,還差不多,要是讓他們和這些壯漢對打,無異于以卵擊石。

這二三十個壯漢猶如狼入羊群,一個沖鋒就把十來個御史言官揍的頭破血流,在地上不斷哀嚎。

這些壯漢的手法很巧妙,他們絕不奔著要害去,只是把人打倒,看上去鮮血淋淋,卻沒有生命危險。

即便如此,也不是這些御史言官們所能接受的。

當下就開始哭爹喊娘起來。

“咱們?nèi)ヌ珡R哭廟,咱們?nèi)ヌ珡R哭廟,馮保欺君罔上,欺壓大臣,是第二個劉瑾,是第二個劉瑾!”

人群中忽然又有一個御史振臂一呼,帶著人群就要往太廟那邊去。

詭異的是,人群中的這個御史,揮舞著的右手上,卻有不少繭子。

“去吧,你們?nèi)グ桑涀。覀兪撬径Y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馮保馮公公的人,我家公公說了,就算你們把太廟拆了,我家公公也不怕,我家公公殺的就是你們。”

為首的那個壯漢把一個御史打倒在地,大聲咆哮。

恰逢此時,馮保帶著隨從剛剛出來。

當他聽到這些壯漢的聲音以及這些御史言官的聲音時,臉直接綠了。

“該死的畜生,你是誰?!”

馮保指著喊話的那個壯漢,尖聲嘶喊,聲音都變了,尖細無比當中帶著恐懼和慌張。

這壯漢看向馮保,認出了馮保,他急急忙忙跑到馮保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一禮,然后諂媚的大笑:“哎呦,這不是馮公公嗎?你看小的做的怎么樣?!”

說罷,壯漢又看向那些御史,大喊:“我家公公就在這里,我家公公說了,你們就是狗東西,該殺,胡涍就是我家公公殺的,你們又能如何?!”

這壯漢的聲音很大,瞬間吸引了無數(shù)人的目光。

馮保的臉色更綠了。

人群當中又有一名滿手是繭子的御史振臂一呼:“法不責(zé)眾,打死馮保!”

人群像炸了鍋一樣,朝著馮保涌去。

看著如此聲勢浩蕩的人群,馮保慫了。

就在這時,馮保發(fā)現(xiàn),剛才那個壯漢,以及毆打御史的壯漢,拎著棍子逃之夭夭,消失的無影無蹤。

“快,護著雜家回去!”

馮保大喊一聲,轉(zhuǎn)身就跑,在隨從的護衛(wèi)下,鉆進了宮門之中。

“哐當!”

伴隨著一陣洪亮的關(guān)門聲,宮門關(guān)閉。

所有的御史都被擋在了宮門之外,但這些御史沒有選擇離去,他們分為兩部分,一部分跪在此處,叩闕鳴冤,一部分前往太廟,哭廟示冤。

御史當中的有些人,甚至還跑去了各個衙門,慷慨激昂,煽動官員。

在這些人言辭激烈的煽動之下,越來越多的官員都朝著這邊趕來。

當張居正帶著人趕來時,已經(jīng)遲了。

他帶著內(nèi)閣、六部高官以及部分五城兵馬司兵丁來到太和門外時,看到的是烏央烏央一片,跪在地上的官員。

他們靜靜的跪在地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朝著宮門磕一個頭。

有些人身上還有血跡,有些人身上還有腳印。

張居正調(diào)查了一番,終于明白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

人群最后方,呂調(diào)陽看著前方跪在地上的官員,氣憤不已:“該死的馮保,先殺胡涍,現(xiàn)在又讓人前來毆打這些官員,真是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中。元輔,此事絕對不能善罷甘休!”

張居正的眼中出現(xiàn)了一絲狐疑,這事,有些不對勁。

和馮保打過不少交道,在張居正的眼中,馮保是一個智計超群的人,盡管身有殘缺,可能力不容忽視。

現(xiàn)在這局面,對馮保極為不利啊。

馮保再怎么蠢,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做出毆打御史,并且揚言是自己殺了胡涍。

這本來應(yīng)該是宮中與御史的矛盾,現(xiàn)在成了他和御史的矛盾。

宮中與御史言官們針鋒相對,然后馮保居中,借著李太后的權(quán)勢,大興牢獄。

宮中只有孤兒寡母,鼓動御史言官沖擊皇宮,更能引起太后的恐慌,那馮保手中的權(quán)勢就更穩(wěn)。

馮保只有把自己摘出來,并且不斷加劇宮中和言官們的沖突,才能穩(wěn)坐釣魚臺,現(xiàn)在忽然把罪責(zé)攬在自己身上,那就成了宮中的擋箭牌,實在蠢不可言。

明朝之前的文官,遇到這種情況,基本上都會說,陛下是圣明的,錯的是有奸佞。明朝這會兒,文官們可不吃這一套,指著皇帝的鼻子罵皇帝錯了的大有人在。

“不對,這事不對!”

張居正搖著頭,臉色沉重。

“元輔,你在想什么?馮保都已經(jīng)罪惡至此,當稟明陛下,拿下他。”一旁的呂調(diào)陽焦急的催促道。

“先別說話,此事,極為不對,處處透露著詭異。”張居正勸道。

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帶走胡涍的那伙人。

“我就是胡涍,我沒有死!”

忽然之間,一道嘹亮而又冷靜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只見胡涍穿著青色官袍,一步一步的從遠處而來。

宮門前的御史門猶如雷擊,紛紛不可置信的看向胡涍。

胡涍不是死了嗎?

這是怎么一回事?

胡涍沒死的話,那現(xiàn)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張居正看著走過來的胡涍,眉頭緊鎖。

他旁邊的內(nèi)閣閣臣以及六部尚書,驚詫萬分。

原本雜亂的廣場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著走過來的胡涍。

“他就是胡涍,我認識他!”

御史中有認識胡涍的人,他大聲的喊著。

人群,再次炸開了鍋。

胡涍一步一步的朝著宮門走去,跪在宮門前的御史們紛紛讓開一條路。

胡涍跪在了宮門前,從懷中摸出一封《陳罪疏》,高舉過頭頂,大呼:“陛下,臣萬死,這都是馮保的陰謀,是他指使臣上疏駁斥宮中,他意欲挑起混亂,意圖謀反!”

轟!

猶如一道驚雷落地。

張居正臉色更加陰沉,雙目中爆射出兩道精光,看向皇宮。

“是你的手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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