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喊，聲若驚雷，地上趴著的馬賊個個瑟瑟發抖。

薛明也心中一震，丘行恭？你是丘行恭？

他雖然沒看過正史，但昭陵六駿還是知道的，那個給李世民的坐騎颯露紫拔箭，又長刀護主殺出重圍的猛人，正是丘行恭。

但眼前這白胖青年，和他想象的猛人不大一樣，胖倒還能接受，主要是白，跟面團似的，很難和兇神惡煞般的悍將聯系起來。

不過，薛明也知道，這都是自己對猛人的刻板印象，總覺得應該都長得像張飛。

丘行恭喊完這一聲，策馬來到一個小個子馬賊跟前。

薛明看到，那小子的身體抖得像篩糠一樣。

“老四，為什么出賣我？”

丘行恭沉聲道。

“公子，我……我沒辦法啊，是……是他們做局害我，讓我欠了一屁股債，說還不上就殺我全家，饒命啊，公子，我家里還有八十歲的老母沒人照顧……”

那小子拼命往地上磕頭。

“哼，你何時照顧過你家老母？現在想活命了，就搬出老母來博我同情？”

丘行恭冷笑道：

“無信無義之人，不配活在世上！”

“喀嚓！”

手起刀落，竟然直接將那老四當場斬殺。

臥槽！

薛明也吃了一驚，剛剛還在琢磨這小子長得太面，結果人家秒變殺神，處置手下，利索地跟殺條狗一樣。

丘行恭斬殺老四，眾馬賊愈加震恐，個個趴在地上，動都不敢動。

“兄臺，這些人，你看如何處置？”

丘行恭縱馬來到薛明身旁問道。

薛明一笑道：“你對黃胡子如此熟悉，想必早就想好了處置這些馬賊的辦法。”

丘行恭點頭道：“兄臺所指，應該是我如何識得黃胡子的真身之事，對否？”

“沒錯，出發前，你便和我說，與我對話的并非是真的黃胡子，你如何得知？”

丘行恭笑道：“這得歸功于我老爹，他當年捉拿黃胡子的三個哥哥，發現他們竟是孿生兄弟，長得一模一樣，于是找人畫了像。時隔多年，黃胡子不會想到，我腦子里居然還記著那幅畫像。”

“你這記性倒也真是驚人。”薛明贊道。

“并非如此。只因那幅畫像實在太過丑陋，看到時我正在吃包子，結果手一抖，肉餡整個掉在地上，還被我踩爛了。當時適逢饑年，肉比黃金還貴，我爹大怒，狠揍了我一頓，還逼我把肉洗洗再吃下去。自此，這副畫像就刻進我腦子里了。”

好家伙，居然是童年陰影的力量，難怪這貨發起狠來，這么兇悍。

此時，客棧里的那些人陸陸續續地走了出來，看到遍地趴著的馬賊，都傻眼了。

丘行恭的那三個護衛，來到他馬前，跪伏在地。

“尹頭，這些馬賊就交給你和老譚處理了，愿意跟著走的，帶他們去岐山，不愿走的，讓他們滾蛋！”

“遵命。”

“馮三，去收拾東西，你跟我走。”

丘行恭對那個之前被薛明一腳踹倒柱子山的護衛說道。

薛明見眼前事了，對丘行恭抱拳道：

“我還要趕路，后會有期了。”

“兄臺要去哪里？說不定我們可以結伴而行。”丘行恭問道。

“天水郡。”

“正好！”丘行恭一拍大腿，“我也去那里，一起走。”

薛明一想，倒也無妨，點頭道：

“那我等你。”

“沒事，我們先走，那個馮三收拾完了，自然會趕上來。”

于是兩人策馬，一路向東而去。

“兄臺的馬上功夫，好生了得，想必是世家出身，不知高姓大名？”

丘行恭問道。

薛明心道：對不住，真名可沒法告訴你。

“我叫樊明。”

“莫非是濟景公樊子蓋的族人？”

“勉強扯，倒也能扯上點關系。”薛明笑道。

“樊兄謙遜了。”

兩人一路談談說說，經定西，過通渭，兩日后已經來到天水郡境內。

這一路而來，到處可見村舍茅屋東倒西歪，慘呼大哭聲不絕于耳，沿途馬踏火燒的劫掠痕跡也比比皆是，世道之紛亂，盡收眼底。

“樊兄，你一身本事，只是做個富甲一方的豪紳，未免太過遺憾了。”

幾日相處下來，丘行恭已經知道薛明是子承父業，做的是藥材生意。

“你看這亂世景象，陛下不顧關中紛亂，乘龍舟再下江都，有大臣勸諫，聽說竟連斬三人。唉，如此倒行逆施，只怕大隋的國運就要到頭了。”

丘行恭再次嘆道。

“丘兄弟，有話不妨直說。”薛明笑道。

“我大哥丘師利，在扶風郡的岐山拉了一批人馬，正積蓄實力，以待時機。我這次從河西回來，正是要去投奔他，樊兄當世英雄，何不與我兄弟一起，共謀大業？”

嗬，竟然來游說我造反？

薛明心道：這小子連這種事都敢說，看來真把我當自己人了。

“扶風郡毗鄰京兆郡，與京師長安相隔不過數百里，令兄在此地起事，所謀者甚大啊。”

“既然要造反，何不揀大的造？”

“呵呵，扶風郡還真是藏龍臥虎，之前有個唐弼，立李弘芝為天子，擁眾十萬，自稱唐王，就在扶風郡西北的汧源縣。”

“哼，兵貴精而不貴多，唐弼那家伙，根本不經打，那十萬人，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丘行恭不屑道，“只不過，眼下正是積蓄力量之時，他不來招惹我們，暫時也沒必要去動他。”

“一說到別人，你就是打，呵呵，看不出來，你竟然這么好斗。”

“樊兄，誰讓我長得胖呢？不經常活動活動筋骨，連馬兒都要馱不動我了。對了，樊兄此行去天水郡，所為何事？當年老爹在那兒做過太守，上上下下我都熟。”

“丘兄弟，不瞞你說，我在天水郡的生意伙伴遇到了麻煩，我此行便是去解決麻煩的。”

“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等到了天水郡，我幫你去解決。”

“那太好了，有勞丘兄弟。”

又走了大半日，天水郡城赫然在望。

“馮三，進了城，你先去趙公子那里告知一聲，我和樊兄隨后就到。”

馮三領命而去。

薛明問道：“趙公子是何人？”

“天水太守趙琛的公子趙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