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冬了,春天也快要到來了。可恰恰是這末冬,才是最為難熬的。
喬義正襟危坐在大廳里,眼看著身旁的火爐里,柴火噼里啪啦的燒著。
自從多年前那晚在破廟里受了凍,他的身體就一直很不好,每逢下雨或極冷的天氣,他都必須將自己里三層外三層的抱住,再守著火爐坐下,這才覺得舒坦不少。
喬武進(jìn)到屋里來,就看到這么一番情景。
“阿義,干嘛不回你自己屋里燒爐子啊,這在大廳里多浪費柴火啊。”
雖說他們兄弟倆都在做官,所以都有俸祿,這冬天用的柴火也不缺,可是再怎么有錢也不能這么霍霍啊!
不說現(xiàn)在外面天寒地凍的,應(yīng)該體恤百姓沒有足夠的柴火用;就是光看自己家,也該勤儉著用,這么個揮霍法,多少錢財多少柴火也得給他敗光了啊!
這么想著,喬武委屈巴巴的撇下了嘴角,盡量用商量的語氣跟弟弟說:
“阿義,咱們回自己屋里燒爐子吧,你看咱自己的屋子可比這大廳小多了,還沒有穿堂風(fēng),這燒起爐子來才更暖和呢。”
喬武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出這話,他就迎來了喬義的經(jīng)典大白眼兒。
喬義心想,還屋子小呢,還不透風(fēng)呢,就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得一氧化碳中毒死掉,哦,也是,就大哥這體格,這修煉境界,這一氧化碳還真輕易毒不死他。真是個傻大個兒,有沒有點常識啊?哦,對了,他確實不懂這個,就是說也跟他白說。
想到這,喬義只好搬出自己的殺手锏來了:
“這可不行,我只是喜歡在大廳待著,又寬敞又明亮。再說我多用點錢買柴火能花多少錢啊,總比大哥你出去一晚上和小娘子花天酒地來的省錢吧!”
喬武被弟弟這話堵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紫的,得了,他好不容易想勤儉持家一回了,人家可偏偏不領(lǐng)情呢!
看著又加了一節(jié)干柴,現(xiàn)在正舒舒服服窩在太師椅里的喬義,喬武心里是又委屈又沒面子,剛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大廳,就聽見一陣大力的捶門聲:
“砰砰砰砰砰... ...”
喬武打開房門,只見一個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小卒正扶著門框歇息呢。
“怎么了?”
喬武想要扶他進(jìn)門,可那小卒執(zhí)意不肯,結(jié)結(jié)巴巴講明了來意:
“謝大...大人,我就不...不進(jìn)去了,刺史大人讓我來傳令,兩位大人請于午時三刻在城門外集合,咱們要出兵了!這是刺史大人的親筆信件。”
聽到這話,喬武眼里的亮光一閃而過,轉(zhuǎn)而看了看太師椅里緊閉雙眼,置若罔聞的喬義,隨即接過了小卒手里的信,拆開來快速看了兩眼,便讓小卒退下了。
喬武快步走到喬義跟前,激動地說:
“阿義,你果然厲害!趙雷答應(yīng)出兵了!”
喬義依舊閉著雙眼,只不過掩蓋在毛毯之下的兩手大拇指卻不住打著轉(zhuǎn)兒。
還沒等喬義答話,喬武又開了口:
“可是阿義你說... ....按你的想法來看的話,他怎么會這么輕易就決定出病了呢... ...”
趙雷出兵,這當(dāng)然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可他還以為比他出兵沒那么容易,他還沒大展拳腳呢,怎么就出兵了呢... ...
直覺告訴他,趙雷這次的行動一定不簡單!
喬義往窗外瞄了一眼,離午時三刻還有一段時間,應(yīng)該來得及。
“大哥,你趕緊先去找一下伯仲大哥。”
看到弟弟終于睜開了眼睛,喬武以為他終于要說什么有用的話了,沒想到等到的卻是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找你伯仲大哥干啥啊,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忙著呢,而且我這一來一去就算是騎著汗血寶馬也趕不回來啊。”
“大哥,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兒啊,汗血馬是趕不及了,可你那輕功可是一個時辰就能行千里了吧?”
喬武在這不到一刻鐘里再一次被喬義噎住了... ...
我確實是能一個時辰行千里... ... 可是那得用掉我多少體力啊... ... 那多累啊... ...
看著喬武不甚愿意的樣子,喬義解釋道:
“我讓你去找伯仲大哥,是想知道其他州現(xiàn)在什么情況了,他做了這么長時間金啟軍頭領(lǐng),消息渠道肯定多,可是用鴿子傳信的話恐怕落入別有用心之人的手里,那可就麻煩了。”
解釋完,不等喬武回答,喬義便繼續(xù)說道:
“那我們就說好了,你先去問伯仲大哥情況,我這就在家里準(zhǔn)備行囊,我們午時三刻在城門外見。”
眼看著胸有成竹的弟弟已經(jīng)做好了安排,喬武也不再多想,抬腳往屋外走。
“站住。”
“又怎么啦?”
喬武轉(zhuǎn)過頭,看見喬義指著那火爐子。
“讓阿檀進(jìn)來把爐子滅了吧,里面的柴火下次還能再用。”
喬武:“... ...”
他這是又開始節(jié)省家用了?
... ...
凜冽的風(fēng)還在呼嘯,最后一場雪緩緩落下了,預(yù)示著這個冬天即將落下帷幕。
可賓州的百姓可沒有絲毫高興的意味,這最后一場雪,帶來的是更加難熬的寒冷。
人們窮的飯都吃不上了,更遑論穿得厚實來御寒?
這幾天,凍死的人成倍增加,年老的老人,體弱的孩子,大都沒熬過這個冬天。
那些家人被凍死的,也沒有多余的錢財將他們好好埋葬了,這能安置到后山,掘開凍得堅硬的土,草草埋掉了。
凍得四肢發(fā)麻的小花縮成一團,躲在破草房的墻角下。
就在昨天,相依為命的婆婆終于還是沒能熬過這個冬天。臨走前,婆婆干瘦的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緊緊握了一下小花的手,滿含了對這個只身一人的小孫女的不舍和愧疚。
其實就算婆婆能熬過這樣的寒冷,他們祖孫也活不了多久了,家里早就已經(jīng)沒有糧食了,她們已經(jīng)整整三天一米未進(jìn)了。
饑餓仿佛無限放大了寒冷,角落里的小花緊緊抱住自己,好像把肚子壓緊一點,就不會那么冷,也不會那么餓了。
漸漸地,小花的眼皮子有些抬不起來了,她好像看到了婆婆,婆婆溫柔的朝她伸出手,要帶她去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 ...
外面風(fēng)雪依舊,一個身著樸素道袍的人裹挾著風(fēng)雪出現(xiàn)了。